第二章：秘册与皇子

藏书阁的清晨总是格外宁静。李正阳轻手轻脚地爬上梯子，擦拭最高层书架上的灰尘。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射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地方的书怕是几十年没人碰过了。"李正阳小声嘀咕着，手指掠过一排排蒙尘的书脊。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一个粗糙的物体——那是一个藏在书籍后面的皮质包裹。

李正阳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后，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取了出来。解开褪色的皮革，里面是一本残破的手册，封面上用褪色的朱砂写着《内廷秘事录》。

"这是..."李正阳的心跳加速。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的赫然是二十年前先帝驾崩时的宫廷秘闻，字里行间暗示死因可疑。更令人震惊的是，后面还记录了当今几位皇子的隐秘之事，包括大皇子与边关将领的私下往来，二皇子强占民田致人死命的丑闻...

"原来古代的宫斗比电视剧还精彩。"李正阳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他慌忙将手册塞入怀中，刚爬下梯子，就看到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站在书架旁。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腰间悬着一枚青玉玉佩——那是皇室成员的标志。

"奴才参见殿下！"李正阳连忙跪下，额头沁出冷汗。被发现偷看禁书，轻则杖责，重则掉脑袋。

"起来吧。"少年的声音温和，"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回殿下，奴才李正阳，上月才到藏书阁当差。"李正阳仍低着头，怀里的手册像块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胸口。

"我是十三皇子赵景明。"少年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不必拘礼，我常来这里看书，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李正阳悄悄抬眼，惊讶于这位皇子的平易近人。在历史知识中，十三皇子通常是最不受重视的，更何况眼前这位衣着朴素，连个随从都没有。

"殿下喜欢看什么书？奴才可以帮忙找。"李正阳试探着问。

赵景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喜欢看些稀奇古怪的书，比如..."他压低声音，"《山海经》里的异兽，《梦溪笔谈》里的奇技淫巧。"

李正阳心头一跳，这不正是他的专长吗？作为工科生，那些古代科技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殿下若感兴趣，奴才倒知道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李正阳谨慎地说。

"哦？"赵景明眼睛一亮，"比如？"

李正阳看了看四周，从架子上取下一张纸，三折两折变成了一只纸青蛙，轻轻一按尾部，青蛙就跳了起来。

赵景明惊讶地接过来："有意思！这是哪本书上学的？"

"是...奴才小时候跟街头艺人学的。"李正阳暗自庆幸原主记忆里有这段。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赵景明脸色一变，迅速将纸青蛙藏入袖中。

"十三弟果然在这里！"一个华服少年带着几个太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怎么，又来看这些没用的书？"

李正阳认出这是二皇子赵景恒，连忙跪下行礼。

"二哥。"赵景明行礼道，"弟弟只是随便看看。"

"父皇上次考你功课，你不是答不上来吗？还有脸看闲书？"二皇子讥讽道，"哦，我忘了，你娘就是个洗脚婢，能生出什么聪明的儿子？"

赵景明脸色刷白，但很快恢复平静："二哥教训得是，弟弟这就回去温书。"

二皇子哼了一声，目光转向李正阳："这奴才刚才跟你聊得挺欢啊？"

李正阳心头一紧，怀里的手册似乎更烫了。

"他只是帮我找书。"赵景明平静地说。

"一个奴才也配跟皇子说话？"二皇子突然抬脚踹向李正阳，"给我掌嘴！"

李正阳被踹倒在地，怀里的手册差点滑出来。他死死按住胸口，咬牙承受着疼痛。

"够了，二哥。"赵景明挡在李正阳前面，"是弟弟的不是，我们走吧。"

二皇子这才作罢，带着赵景明扬长而去。临走前，赵景明回头看了李正阳一眼，眼神复杂。

等他们走远，李正阳才长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本差点暴露的手册。他必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当晚，李正阳借着油灯的微光，仔细研读那本《内廷秘事录》。越看越心惊，里面不仅记录了皇室的丑闻，还有各大臣的把柄，甚至详细描述了刘瑾如何通过控制小太监监视各位皇子和大臣。

"这简直就是一本黑材料大全。"李正阳暗想。他注意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几个残缺的字："非...血脉...危..."

正当他思索间，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正阳迅速将手册藏入床板下的暗格——这是他前几天偷偷做的。

门被推开，是小邓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小太监。

"小李子，这是小安子，在内务府当差。"小邓子介绍道，"他听说你手巧，想来看看你做的那些小玩意。"

李正阳心中警铃大作。刘瑾派人来试探他了！他面上不显，热情地招呼："安哥哥好，我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

小安子笑眯眯地坐下："听说你会折会跳的纸蛙？能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李正阳拿出几张废纸，耐心地教他折纸。同时暗中观察，发现小安子虽然装作笨拙，但手指灵活，眼神锐利，绝不是普通小太监。

接下来的日子，李正阳发现无论走到哪里，总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他装作不知，继续老老实实在藏书阁当差，偶尔展示些无伤大雅的小技巧，比如用竹片和绳子做的简易订书机，用蜡和香料混合做的简易书签。

同时，他也在等待机会再次见到十三皇子。直觉告诉他，这位被冷落的皇子可能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关键。

机会在一个雨天到来。李正阳被派去送一批新抄录的书籍到皇子们读书的文华殿。刚走到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十三弟，你这文章写得不错啊，是不是找人代笔的？"二皇子尖刻的声音传来。

"二哥若不信，可以当场考我。"赵景明的声音依旧平静。

"好啊，那我问你，《春秋》中'郑伯克段于鄢'，何解？"

李正阳在门外听得真切。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陷阱。《春秋》记载简略，真正的解释在《左传》中，讲的是郑庄公故意纵容弟弟共叔段作乱然后名正言顺除掉他的故事。二皇子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

"回二哥，此事讲的是兄弟相残的悲剧。"赵景明不卑不亢，"郑庄公不教而诛，有失兄道；共叔段恃宠而骄，终致杀身之祸。弟弟以为，兄弟和睦，家国才能兴旺。"

殿内一时寂静。李正阳暗自喝彩，这回答既展现了学识，又暗含规劝，滴水不漏。

"哼，书背得不错。"二皇子悻悻地说。

李正阳趁机通报入内，低着头将书籍交给管事太监。眼角余光看到赵景明独自坐在角落，其他皇子都离他远远的。

交完书退出时，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跑来，差点撞上李正阳。

"对不起，公公！"小宫女惊慌地说。她手里抱着一堆衣物，上面满是墨迹。

"没关系。"李正阳注意到她眼圈发红，"怎么了？"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把贵妃娘娘最爱的裙子洗坏了，墨迹怎么也洗不掉，再弄不干净，嬷嬷要打死我了..."

李正阳看了看那些衣物，突然想起现代的去墨方法。"别急，我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他让小宫女取来一些牛奶和柠檬汁，教她将衣物浸泡在牛奶中，再用柠檬汁轻轻搓洗墨迹处。不一会儿，墨迹果然淡了许多。

"公公真神了！"小宫女破涕为笑，"我叫小翠，以后公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李正阳笑着点头，心里却想：又收获了一个人脉。在这深宫之中，信息和人缘就是生存的本钱。

回藏书阁的路上，李正阳经过一处僻静花园，忽然被人拉到假山后。他刚要呼救，却发现是赵景明。

"殿下？"李正阳惊讶道。

赵景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日之事，多谢你。"

李正阳一头雾水。

"那本《内廷秘事录》。"赵景明低声道，"我知道你藏起来了。那东西很危险，但也很有用。"

李正阳心跳如鼓，原来那天赵景明早就发现了！

"殿下明鉴，奴才..."

"不必解释。"赵景明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二皇兄刁难我那日，你眼中的愤怒不是装出来的。"他顿了顿，"我需要聪明人帮忙，你愿意吗？"

李正阳深吸一口气。这是一场赌博，但也许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机会。

"奴才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赵景明露出真诚的微笑："很好。三日后午时，御花园西北角的废井旁见。"说完，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李正阳站在原地，心潮澎湃。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正被卷入一场巨大的宫廷博弈中。而手中那本秘密手册，可能就是改变命运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