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书名:聚光灯•和弦 作者:余静雨 本章字数:6495字 发布时间:2025-06-30

冰冷的消毒水味裹着施缪情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有砂纸在刮擦喉咙。她眼皮重得抬不起,但耳朵先醒了——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远处推车轮子碾过地砖的咕噜声,还有……一种刻意放轻、几乎融进背景的脚步。


不是护士。护士的软底鞋踩不出这种黏腻的踌躇感。


那脚步停在她床边。施缪情右手腕裹得像个僵硬的蚕蛹,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她只能靠听觉。那人没碰仪器,也没碰她。呼吸声有点粗重,压抑着,像是在观察。


“滴答…滴答…” 仪器的声音成了唯一的时间刻度。


施缪情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聚焦。床边站着个穿灰蓝色清洁工制服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攥着块抹布,正盯着她床头柜上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见她睁眼,男人明显一僵,迅速低下头,抹布胡乱擦着柜子边缘。


“家属……不让放电子设备在病房,影响仪器。” 他声音含混,带着点外地口音,手上动作又快又糙。


施缪情没力气说话,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她只是死死盯住他那只拿着抹布的手——指关节粗大,虎口和食指侧边有层厚茧,指甲缝里是干净的。这不像擦洗消毒液和污渍的手。男人被她看得发毛,胡乱抹了两下就想走。


“等等。” 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但泼辣的劲头还在,“水。”


男人顿住,犹豫了一下,拿起床头柜上那个带吸嘴的塑料杯,递到她嘴边。施缪情没动嘴,视线越过杯沿,落在他挽起一截的袖口内侧——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个模糊的青色印记,像半个褪色的音符,被衣服蹭得看不太清。


男人手腕一抖,几滴水洒在施缪情下巴上。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杯子哐当一声砸在柜子上。“对、对不起!我去叫护士!” 他几乎是逃出了病房,那点外地口音更重了。


施缪情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扯得肋骨生疼。那半个音符……她见过。在音辰乐队鼓手范荐的旧纹身照片里,那是他们乐队早期设计的标志,后来洗了,但留了印子。范荐死了,脊柱断了。他弟弟范晋,喉骨碎了。这清洁工的手……是打鼓的手,或者,是能把人喉骨捏碎的手。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护士来了。施缪情用还能动的左手,摸索着压在身下的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用。她抖着手指,用指甲在碎裂的玻璃屏上,一下,一下,划拉着。不是打字,是敲击。短促的,间隔稍长的,再短促的……三下。


*滴。滴…滴。*


手机微弱地震了一下,在秦筝口袋里。她正靠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边上抽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眼底的戾气。医院禁烟区的牌子就在头顶,她当没看见。掏手机的动作扯到了腰侧还没长好的肋骨,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来自“情姐”。没有文字。只有三个孤零零的震动反馈图标。


秦筝盯着那三个小图标,烟灰簌簌落在她沾着机油污渍的靴子上。这是她们乐队内部应急用的老法子,极其简单,但外人绝对看不懂。三下震动——代表最高级别的危险信号。


她猛吸一口烟,猩红的火点几乎烧到过滤嘴。危险信号是从施缪情的病房发出来的。那个刚被抢救回来、话都说不了的女人。


秦筝碾灭烟头,鞋底狠狠拧着那点火星。她没往施缪情的病房冲,反而转身,走向护士站对面的电梯厅。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每一个穿着灰蓝制服的身影。清洁工……刚才推着工具车从施缪情那边走廊拐过去的,是哪一个?


电梯金属门映出秦筝模糊的影子,她没按按钮,就杵在那儿,像根生了锈的钢钉。消毒水味混着隐约的尿臊气,还有她身上没散干净的烟味,一股脑往鼻子里钻。走廊那头,一个灰蓝色的背影正推着堆满脏污床单的推车,往污物间方向走,车轮碾过地砖,咕隆咕隆响。


秦筝脚跟一旋,跟了上去。步子不大,但腰侧的骨头缝里像卡了块碎玻璃,每走一步都往里扎。她没管,眼睛就钉在那个推车的清洁工背上。那人帽子压得低,后颈窝的皮肤晒得黢黑,推车的动作有点急,车轱辘在拐进污物间窄门时,哐当一声撞上了门框。


污物间门没关严,虚掩着。里头灯光惨白,一股浓烈刺鼻的漂白剂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涌出来。秦筝侧身,肩膀抵着冰冷的墙,透过那条门缝往里看。


男人背对着门口,正把推车里的脏床单往一个巨大的塑料桶里塞。他动作很猛,像是在泄愤,粗大的手指抓着那些染着黄褐色污迹的布料,用力往下摁。桶里浑浊的水溅出来,打湿了他灰蓝裤子的裤脚。他喘着粗气,肩膀一起一伏。


秦筝的目光落在他露出的右手腕上。袖口因为用力往上缩了一截,腕骨突出。就在那突出的腕骨上方一点,内侧,一个模糊的青色印记清清楚楚——半个残缺的音符,线条粗粝,像用钝刀子刻上去的旧疤。


她见过这玩意儿。音辰乐队刚在地下圈子里混出名堂那会儿,范荐得意洋洋地亮过他胳膊上这个纹身,说是他们乐队的“胎记”。后来乐队散了,纹身洗了,留了这么个鬼影子。


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塞床单的动作猛地停住。他警惕地侧了侧头,用眼角余光往后扫。秦筝没躲,甚至往前挪了小半步,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门缝透出的光线里。她靠在门框边,双手插在黑色工装裤口袋里,腰微微塌着,像个纯粹路过看热闹的闲人,只有眼神是淬了冰的钉子。


男人身体明显绷紧了。他飞快地转回身,一把扯下搭在推车扶手上的抹布,胡乱擦着手,头垂得更低。“你…你干什么?”声音又干又涩,带着浓重的口音,像砂纸磨铁。


秦筝没答话。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面湿漉漉的瓷砖墙上。墙上挂着一排清洁工具,长柄刷、塑料簸箕,还有一把用来刮洗地面污垢的金属刮刀,刀头磨得发亮,闪着森森的光。


“手挺稳。”秦筝开口,声音不高,平得像块铁板,砸在这满是恶臭的狭小空间里。


男人擦手的动作僵住。


“敲鼓的?”秦筝接着问,下巴朝他那双指关节粗大、虎口带着厚茧的手点了点。那双手现在正死死攥着那块脏抹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男人猛地抬起头!帽檐下那双眼睛,浑浊、布满血丝,像两潭被搅浑了的泥水,里面翻滚着惊惧和一种被戳穿的凶狠。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嘴唇哆嗦着,却没发出声音。


“范荐是你哥?”秦筝盯着他,一字一顿。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男人神经上。他瞳孔骤然缩紧,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猛地弹起,不是冲向秦筝,而是扑向墙边那把金属刮刀!


刮刀被猛地抽出,带起一串水珠。刀头那点寒光直刺秦筝面门!


秦筝没退。她插在口袋里的手闪电般抽出,不是拳头,是掌!带着一股狠辣的劲风,不避不让,直接劈向男人持刀的手腕内侧——正是那块青色音符印记的位置!


“啪!”


一声脆响,像是骨头撞上硬木。男人手腕剧痛,刮刀脱手飞出,哐啷一声砸在塑料桶上,又弹落到湿漉漉的地面。他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推车。脏污的床单、空掉的消毒液瓶子哗啦啦滚了一地。


秦筝也被那反震的力道撞得眼前一黑,腰侧断裂的肋骨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呼吸瞬间窒住,额角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她咬紧后槽牙,硬生生把那声闷哼咽了回去,脸色白得像纸,只有眼神更厉。


男人惊恐地看着她煞白的脸和额头的冷汗,又看看地上那把刀,再听着走廊远处隐约传来的、被这边动静惊动的脚步声。他脸上最后一点凶狠被巨大的恐惧取代,怪叫一声,像只受惊的老鼠,猛地撞开秦筝身侧的空隙,连滚带爬地冲出污物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走廊拐角。


秦筝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腰侧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地上,那把金属刮刀躺在污水里,旁边是散落的脏床单。走廊那头,一个护士推着治疗车快步走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一片狼藉的门口。


“怎么回事?”护士的声音带着点慌。


秦筝没看她,视线落在男人仓皇逃跑时,从推车上掉下来的一个东西——一个揉成一团的、印着医院logo的蓝色塑料垃圾袋。袋子口没系紧,露出里面一个撕掉了标签的棕色小药瓶。


护士推着治疗车停在污物间门口,车轮吱呀一声刹住。她探头往里看,眼睛瞪圆了:“我的天!这……这谁弄的?” 满地狼藉,漂白水和脏污混在一起,味道呛人。


秦筝没吭声。她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瓷砖墙,腰侧那地方疼得像是有人拿电钻往里拧,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滑进领口。她左手攥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这点尖锐的疼压住腰肋间翻江倒海的钝痛。右手垂在身侧,微微发颤。


护士的目光从一地狼藉转到秦筝煞白的脸上,声音拔高了:“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伤着了?我叫医生……”


“不用。”秦筝打断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点喘。她强迫自己站直了点,肩膀离开墙壁,腰侧又是一阵剧烈的牵扯,眼前发黑。她吸了口冷气,视线却死死钉在地上那个滚落在污水里的蓝色垃圾袋上。袋子口松着,露出里面一个棕色的、光秃秃的小药瓶。


护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注意到了那个瓶子。“这什么?”她嘀咕着,想弯腰去捡。


秦筝的动作比她快。她几乎是拖着那条伤腿往前挪了半步,脚尖一勾,把那团垃圾袋连带里面的小瓶拨到自己脚边。弯腰的动作让断裂的肋骨发出无声的尖啸,她眼前瞬间全是乱窜的金星,全靠一股狠劲撑着才没栽倒。她没用手直接碰,只用两根手指隔着那层薄薄的、沾着污水的蓝色塑料袋子,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棕色药瓶捏了出来。


瓶身冰凉,沾着点湿漉漉的污迹。没有标签,光秃秃的。瓶口残留着一点没清理干净的白色的粉末,已经有点受潮结块,粘在塑料螺纹上。


护士凑近了些,皱着眉头看:“这……好像是药?怎么没标签?谁扔的?” 她看着秦瓶口那点刺眼的白沫,又看看秦筝惨白的脸和额头的冷汗,职业敏感让她警惕起来,“这不对劲,得报告保卫科……”


秦筝已经把瓶子塞回了垃圾袋,紧紧攥在手里。塑料袋子在她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没看护士,目光扫过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金属刮刀,还有翻倒的推车和污物,最后落在走廊尽头清洁工消失的那个拐角方向。


“跑了。”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带着肋骨的重量。“穿灰蓝衣服的清洁工。” 她攥着袋子的手又紧了紧,指关节绷得像石头,腰侧的剧痛一阵阵涌上来,冲击着她的意志。她得走,得离开这里,现在。


***


施缪情左手抖得厉害,指尖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摸索,冰凉的玻璃碴子刮着指腹。刚才那三下震动信息发出去,耗光了她那点刚聚起来的气力。她瘫在枕头上,胸口急促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着断裂的肋骨,疼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


施缪情眼皮都没抬,以为是护士换药。直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里,混进了一点更清冽的气息,还有轮椅轮胎在地板上极其轻微的滚动声。


“还没死?”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沙哑,还有陆晚柠特有的、裹在毒舌里的那点硬邦邦的关切。


施缪情费力地掀开眼皮。陆晚柠坐在轮椅上,就在床边。她那条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直挺挺地伸着,左腿蜷着,踩在踏板上。脸色也不好,失血后的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亮得慑人,正上下扫视着施缪情。


“托……托你的福,”施缪情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气若游丝,“还……还能……喘气。” 她左手动了动,想指指自己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腕。


陆晚柠没接她的话茬,目光落在施缪情那部被压在身下、只露出一个碎裂屏幕角的手机上。她眉头皱了起来:“刚才……有动静?” 她问得直接。施缪情那三下震动,她也收到了。她离得近,听到这边病房似乎有点异常响动才过来的。


施缪情闭了下眼,又睁开,眼神里那股泼辣的狠劲又回来了点。“灰蓝……衣服,”她喘着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男的……清洁工……盯我手机……” 她顿了顿,喉咙里火烧火燎,咽了下口水才继续,“手……有……音辰的……印子。”


陆晚柠的眼神瞬间像淬了冰。音辰。范晋。范荐。这两个名字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砸进她心里。


“看清脸了?”陆晚柠追问,身体在轮椅里微微前倾。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让她动作有些僵硬。


施缪情摇头,幅度很小。“没……帽子……压得低……” 她急促地吸了口气,胸口又是一阵闷痛,“他……碰水杯……手腕……内侧……半个……音符……青的……”


陆晚柠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半个音符的旧疤!音辰早期成员的身份标记!她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投向病房门外空荡荡的走廊。秦筝呢?刚才那动静……她猛地想起什么,操控轮椅的手柄就要往外转。


“筝姐……她……”施缪情也想到了,眼神里透出急切和担忧。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的光线一暗。


秦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一只手死死按在腰侧,指缝深陷进去,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像是在徒劳地想把那断裂的骨头按回原位。另一只手紧攥着一个湿漉漉的蓝色塑料垃圾袋,袋子被她攥得变了形。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粘在苍白的皮肤上。嘴唇紧抿着,嘴角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里面翻涌着戾气和一种近乎实质的痛楚。她整个人像一张拉满到极限、随时会崩断的弓。


她几乎是拖着脚步挪进来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腰肋间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维持正常的呼吸节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压抑的抽气声。她没看施缪情,也没看陆晚柠,径直走到床边,目光扫过施缪情还算清醒的脸,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然后,她抬起那只攥着垃圾袋的手,手腕一抖。


“啪嗒。”


那个沾着污水的蓝色袋子,连同里面那个光秃秃的棕色小药瓶,一起落在了施缪情盖着的白色被子上,在纯白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脏污的水渍。瓶口那点刺目的白色粉末,在雪白的被单上显得格外扎眼。


棕色药瓶滚落在雪白被单上,瓶口那点受潮结块的白色粉末像一小块脏污的雪。施缪情左手指尖蜷缩了一下,想碰又没碰,只是死死盯着那点刺目的白。喉咙里那股血腥味更浓了。


陆晚柠的轮椅猛地向前顶了一下,轮子撞在病床金属床脚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她那条打着石膏的腿因为这个动作震了一下,疼得她牙关瞬间咬紧,脸色又白了一层。但她的眼睛像刀子,剐过那个脏污的瓶子,又猛地抬起来钉在秦筝脸上。


“你他妈——”陆晚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腰不要了?肋骨插进肺里才痛快?” 她看着秦筝按在腰侧那只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手背上青筋都绷了出来,还有那脸上擦不干净的冷汗,整个人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汽。


秦筝没理她。她撑着床尾的金属栏杆,腰弯得更低了些,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短促而压抑,像是胸腔里塞满了浸水的棉花。她抬起眼皮,目光越过陆晚柠,落在施缪情脸上,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那人……跑了。手腕……有半个音符。”


施缪情瞳孔猛地一缩!她左手猛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抽气,扯得胸口剧痛,眼前发黑。真的是!音辰的阴魂!


陆晚柠的轮椅扶手被她攥得咯咯作响。她猛地扭过头,视线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狠狠扎向病房门口,仿佛要穿透那扇门钉死那个逃走的影子。“看清脸没?挖出他眼珠之前,总得知道挖谁的!” 她声音里的狠厉压过了疼痛带来的颤抖。


“帽子……压得低……”施缪情艰难地喘息着,左手颤抖着抬起一点,指向那个药瓶,“这……东西……哪来的?”


秦筝的喘息稍微平复了一丝,但那按在腰侧的手丝毫没松。她下巴朝那脏污的蓝色垃圾袋点了点,声音带着力竭后的粗粝:“他……推车上……掉的。” 她目光扫过药瓶口那点白色粉末,眼神阴鸷,“没标签。”


陆晚柠的轮椅猛地转了半圈,正对着那个瓶子。她探身,动作因为那条石膏腿而显得僵硬笨拙。她没直接用手碰瓶子,只凑近了看,鼻翼翕动了两下,眉头拧成了死结。“漂白水味太重……闻不出别的。” 她眼神锐利得像针,“但瓶口这玩意儿……不像正经药粉。” 她猛地抬头,看向施缪情,“你刚才说……他盯你手机?”


施缪情急促地点头,幅度不敢太大。“嗯……想拿……没拿成……我醒了……他慌了……倒水……”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随即被更深的狠厉盖过,“他……手腕……就是……递水……露出来的……”


“手机!”陆晚柠突然低喝一声,目光如电射向施缪情压在身下的那个碎裂屏幕,“刚才……你发的信号……他可能看见了!”


施缪情浑身一僵!左手下意识地去摸那部冰凉碎裂的手机。如果那个清洁工看到了她发送震动信号的动作……哪怕看不懂,也绝对会引起警觉!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急促的呜咽,是剧痛和巨大的焦虑搅在一起。


秦筝的眼神瞬间沉到了底,黑得不见光。她撑着栏杆的手指猛地收紧,指骨发出细微的脆响。腰侧的剧痛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更冰冷的东西压了下去。她没说话,只是缓缓直起了一点腰,尽管这个动作让她额角的冷汗瞬间又冒出一层。她的视线扫过施缪情惨白的脸,扫过陆晚柠紧绷的下颌,最后落回那个躺在雪白被单上、沾着污水的药瓶。


那点白色的粉末,像一个小小的、无声的嘲笑。


“得……走。” 秦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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