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婆一直低着头，走起路来身体颤巍巍的，就好像车辆随便一晃就能够摔倒一样。
正当苏命皱眉观察全身湿透的年轻司机时，那老婆婆竟然就这么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后排区域慢慢走来。
走的虽然慢，但却很稳。
起初苏命还没有觉察，自己前边还有几个作为，他只当对方是要在那里找个地方坐下。
可很快苏命就收回了打量司机的目光，转而审视起了这老婆婆。
眼看对方已经走过了中部最后的一个座位，却还在向后走来。
苏命的眼神瞬间变的锐利起来，他看着这个步履蹒跚的身影，心中警铃大作。
后排几乎是车上所有乘客都有意无意避开的禁区，她为什么敢过来？
要知道除了苏命，上一个敢坐在这里的，已经像是西瓜一样爆了。
在苏命的注视下，那老婆婆就这样安然的坐在了苏命左侧的空位上，和苏命隔着一个过道。
老婆婆似乎是发现了苏命一直在看她，坐下后还抬起头，冲苏命露出了一个满脸都是褶子的笑脸。
苏命心脏莫名的开始加速跳动，可心脏中的那只蛊虫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若对方真的是什么实力强的鬼怪，而且对自己有敌意的话，自己就算察觉不到，那心脏中沉睡的蛊虫肯定也会惊醒的。
收回眼神，苏命继续观察前方开车的年轻司机。
但却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
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什么声音的没有了……
苏命陡然眯起了眼睛，他感觉的没有错，这车里确实变得安静了。
因为那一直隐隐约约响起的诡异铃声，此刻竟然消失了。
彻底消失了。
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是阴阳间那边的东西离开了？”苏命看了看过道左边的那老婆婆，刚刚他的注意力被对方吸引，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这铃声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不论如何，苏命默默在心中提高了对这古怪老婆婆的警惕程度，如果那铃声不是因为那些东西自己离开的，那就只能是因为这个刚刚上了车的老婆婆了。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命看到，老婆婆坐下后低着头，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假寐休息，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可今天这辆车上根本就不可能没有异常。
开车的年轻司机那边，情况变得越来越不对。
苏命注意到了，不断有水顺着司机的发梢滴落，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
紧接着，是他的脸颊、脖颈、手臂，他的浑身上下都开始不断往外渗着水，他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只要受到任何一点外力，内部的水就会全部被挤出。
一股浓重的河水腥气混合着一丝腐烂的味道，开始在车厢前部弥漫。
司机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肿胀、发白，活脱脱就是一具在水里跑了许久的死尸样子。
苏命终于坐不住了。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自己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现在更是没有任何一点信息。
如果想要接下来更加安稳一些，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在事情发生之前，掌握到一点点的主动权。
哪怕就真的只是一点点。
若是再继续被动下去，自己可能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苏命站起身，准备找个借口去司机旁边，近距离观察一下情况。
可他的身体刚刚离开座椅，一只冰冷干枯的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苏命心头一颤，差点就要动手，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皱着眉头看向那老婆婆。
“小伙子，别过去。”老婆婆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眼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颅，浑浊的眼珠里透漏出了一丝恐惧的情绪，她声音很小，嘴唇嗫嚅，“那司机，不是活人！”
苏命停下了脚步，重新审视着对方。
“我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过他，”老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让人生理有些不适，“说是开车时掉进了西郊的河里淹死了，过了一个星期才被人发现，捞上来的时候，都泡的看不出人样了。”
苏命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对方，试图通过对方的微表情以及一些其他细节看出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可答案是，没有。
至少苏命看不出来对方在说谎。
“小伙子，你看前面。”老婆婆抬起了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
苏命顺着望去，挡风玻璃外，一个孤零零的站牌出现在了城等的尽头。
过了那站牌不远处，是一座桥，两侧漆黑一片。
那里应该就是这老婆婆口中所说的河了。
“新闻里说，他就是死在了那里的。”老婆婆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意，让人不由得汗毛竖起。
苏命点了点头，因为现在那司机变得更加不正常了，已经快要看不出人样。
似乎是越靠近那条河，他身上的异常就越严重。
那司机的身体已经肿胀的像一个气球一样，他装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喉咙里还发出了古怪的“哬哬”声，就像是人在溺水时发出的声音。
“这车会直接开进河里的，他要拉着一车人给他自己陪葬！”老婆婆抓着苏命的手在用力，“一会等车到了站，咱们就下车，要不然真的就来不及了！”
苏命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在心中快速权衡着利弊。
是不相信眼前老婆婆的话，留在车上，还是跟着对方下车避难。
公交车缓缓减速，最终在那破旧的站牌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老婆婆也开始焦急的催促起来。
“要下去吗？”苏命现在非常纠结，如果自己下了车，这次任务恐怕就要失败了，但如果不下车，看现在的情况，恐怕也要死。
“去吧……”
“嗯。”
苏命点了点头，老婆婆已经下了车，正招手催促着苏命也赶快下来。
在门关上的前一刻，苏命还是挤了下来。
他刚刚站稳，身后的公交车便猛然发动，引擎发出了一声轰鸣，径直朝着前方那一片漆黑冲了过去。
很快，远处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车身磕碰时发出的声响，还伴随着车内乘客凄厉的尖叫。
那辆车，果真就这样直直地冲进了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