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明珠忍住哭泣,诉说:“平日里我让家仆蓝鹊负责子坤,定喘汤的熬制。不知这死丫头哪里搞来的毒药,害我孙儿咳嗽不止,日渐虚弱。“
胡玄锦猜测,”蓝鹊一定不是毒害子坤的凶手。哪里有人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投毒?“
桐子坤被人下毒药成了实锤,然案情一直没有进展,再加上夏日暑热,胡玄锦有些懒怠,整日卧躺在庭院的摇摇椅上,避暑纳凉。
一日,院门口,一堆家仆聚集,窃窃私语,在讨论什么。胡玄锦耳朵尖,在屋内听得真切。
”你们知道吗?阁楼又闹鬼啦!“
”据说,阁楼内关着一个年老的女子,最近不太平。“
”我看古宅焚烧,跟阁楼内的女子有关。“
”嘘,别瞎说,不吉利,被主子听去,说我们背后嚼舌根。“
胡玄锦听闻,从椅子上坐起,赶到院门口,倚靠在粗糙的木质门框上,”哎哟,大热天,不去屋里待着,说什么这么热闹,说给我听听?“
家仆一看来人是胡玄锦,立马噤声。她环绕着众位家仆走一圈,说:”哟,刚才不是说得挺起劲,现在怎么鸦雀无声呀?“
其中一家仆刚要开口,她翘首,看到家仆蓝鹊匆匆从前方走过,在雕花廊道上一闪而过。
胡玄锦没有工夫跟一帮乌压压的家仆计较,于是推开她们,径直朝蓝鹊走去。将蓝鹊堵截在半圆形的洞门口。
”蓝鹊,这么着急,干什么去?“胡玄锦小声质问,眼睛在她身上瞄个不停。
蓝鹊,资深的桐家古家仆,常年伺候桐老太太,负责桐子坤定喘汤的熬煮。她身量尚小,不过一十六岁。平时扎着不合时宜的麻花辫子,穿着灰扑扑的暗红衣衫,不时尚但干净。眉眼细小,樱桃小口,打扮干净,不入流,但是深得老太太欢心。
蓝鹊闻言,眼睛不由自主地乱瞟,说:”回锦儿姑娘,老管家从苏州采买归来,我去岸边接他。“
”老管家是何人?“她诧异地问。
蓝鹊定了定神,口齿清晰地说:”锦儿姑娘,你刚来桐家古宅,时日不长,不知晓。我们宅院有个老管家刘修竹,前阵子应老太太之命去苏州采办寿礼,今儿个才归来。“
蓝鹊说完,兀自辗转,绕过她的身躯,径直出了古宅。
丘明山区龙溪江渡口,一条碧波长流,潭水深三千尺,碧绿色的水面,清澈如许。平静的湖面,浩渺的烟雾袅袅升腾,远处的山峦山体婀娜多姿,连绵起伏。偶有乌黑的鸟雀从幽深的山谷中飞跃而出,啾啾鸣叫个不停。
一艘简陋的乌篷船,满载希望,朝着岸边行驶过来。船头劈开一条水道,泛起朵朵乳白色的浪花。两侧,水纹轻轻波动,荡漾开来。乌篷船靠岸,披着斗笠蓑衣的老翁撑着竹篙,将船稳固住。船舱内探出一个身形佝偻的男子,寸头平顶,穿着纯暗蓝色布衫,利索干净。
蓝鹊欢呼雀跃着上前,接过男子的行李木箱子,问:”老管家,你可算回来了。你可不知,你不在这些时日,古宅内发生怪事,老太太愁白头。”
刘修竹,桐家古宅老管家,自“民国”时跟随桐家,掌管古宅大大小小事务,是桐老太太的心腹。
老管家刘修竹脚踩船板,一跃上岸,却显得轻盈不笨重。他眉开眼笑,说:“蓝鹊,数月不见,你又长个啦,愈发亭亭玉立啦。”见老管家夸赞她,蓝鹊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羞涩难当。
二人并排走在湿漉漉的岸边道路,蓝鹊将桐家古宅近日闹出的事情告知刘修竹,而刘修竹则洗耳恭听。
“你可不知,古宅来了个仙女,唤作锦儿,古灵精怪,鬼主意可多。就连老太太,也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蓝鹊提起胡玄锦,带着一些醋意。
刘修竹诧异,“到底何方神圣,我得去会会。哦,对了,我不在这段时日,老太太身体可安康?宅院可有出什么岔子?”
蓝鹊叽里呱啦说一堆,说到重点上,“古宅东厢房莫名着火,大少爷的定喘汤被人下药。可怪吓人的。”
“哦?有这等事,等见了老太太,我再了解详细情况。”刘修竹言语急切,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集善堂,主位上,桐明珠早早端坐其上,手中端着一杯香茗,轻嗅,吹凉,小抿一口。堂下的圈椅上坐着桐子坤,桐一舟,还有古宅德高望重的亲眷。
脚步声愈来愈重,越来越近,刘修竹出现在堂上。平日里自持贵重的桐明珠破天荒地起身,拄着青鸾拐杖,亲自迎接。
“修竹,你可回来啦。我日夜盼望,终于见到你啦。”桐明珠热情洋溢,仿若额间的白发复黑,神采奕奕,脸面上有了油光,气色相当红润。
刘修竹主动拿出寿礼,奉上,客气地说:“老太太,我去苏州给你带来了寿礼,精致的苏绣,鹅毛桑蚕丝枕头等,您好好看看?”
“老管家,你回来就好,我呀不图你的寿礼。”桐明珠嘴上说不在乎,眼睛不自觉瞟向礼物。
堂前一块空地,家仆将寿礼一个个搬进来,竟然堆满一小块地方。寿礼堆叠如山,品类丰富,看得老太太咧嘴欢笑,不亦乐乎。
桐明珠走到礼盒前,双手好似要环抱礼物,却又因为过于珍贵,不忍心触碰。
胡玄锦大大方方进来,一身缃色绫锦海棠衣,微笑着说:“哟,这是?”
桐子坤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忙说:“锦儿,这是老管家刘修竹,刚从苏州回来。老管家,这是胡玄锦,我的朋友。”
桐明珠一听,醋意上头,瞥了她一眼。
胡玄锦见状,恭敬地说:“老管家吉祥!小女胡玄锦拜见管家。
“你就是胡玄锦?”刘修竹质疑地问。
“是的,小女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胡玄锦朗朗上口地说。
桐明珠冷冷地说:“老管家,她呀,就知道贫嘴!蓝鹊,去后厨吩咐家仆,给老管家办接风洗尘宴。”
她暗自纳闷,一个区管家,能让老太太开席,果真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