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殿内殿
秋书正忐忑地躺在龙榻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殿外风声呜咽,忽听得屋顶传来细微的瓦片滑动声。她刚想唤夏棋,一道银蓝身影已翻窗而入——
“繁星,你还好吗?”
海烬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尾鳍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秋书心头狂跳,立刻闭眼装睡,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糟了糟了,怎么是这位祖宗...
冰凉的手指突然贴近她的额头,秋书再装不下去,猛地睁眼压低声音:“海少主,你怎么来了?我没事。”
海烬翎的手顿在半空。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可眼前人眸中闪过的慌乱,与宁繁星惯常的凌厉截然不同。
他眯起眼,忽然俯身逼近——“你不是宁繁星。”
完了!
秋书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强撑着模仿女帝平日的神态:“海少主,你在胡说什么?”
海烬翎鼻翼微动,突然冷笑:“她身上有龙涎香混着血月剑的铁锈味。”
修长的手指挑起秋书一缕发丝,“而你身上只有墨香混着淡淡的药草味。”
秋书瞳孔骤缩,正要辩解,殿门突然被推开!
“陛下,该换......”
夏棋端着药碗愣在门口,目光在海烬翎与“女帝”之间来回扫视,“海少主这是夜闯陛下寝殿?”
海烬翎尾鳍一摆拦在榻前:“夏棋姑娘来得正好。”
他指尖凝出一滴水珠,折射出秋书慌乱的脸,“你们陛下什么时候学会分身术了?”
夏棋药碗“咣当”砸在地上,汤药溅湿裙角。她死死盯着秋书锁骨处——那里本该有陛下今日被蛇鳞划伤的浅痕,此刻却光洁如新。
“秋书?!”夏棋声音发颤,“你怎么...”
秋书知道瞒不过去了,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是陛下让我假扮的!她、她去...”
“去套太皇太后的话?”海烬翎突然接口,蓝眸中暗潮汹涌,“难怪我在慈宁宫闻到她的血味。”
夏棋脸色煞白,突然抽出腰间软剑指向海烬翎:“请少主即刻离开!陛下行踪乃绝密...”
“省省吧。”海烬翎一甩长鞭缠住剑锋,“你们女帝现在怕是正被蛇族追杀。”
他凑近夏棋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刚从西荒暗渠过来,看见至少三十个蛇族死士潜入宫中。”
秋书闻言猛地坐起:“那陛下她...”
“所以——”海烬翎突然将一粒鲛珠塞进夏棋手中,“带我去找她。鲛珠能感应龙气,比你们瞎找快得多。”
夏棋盯着掌心发光的鲛珠,突然剑锋一转:“若少主敢对陛下不利...”
“若我想害她,”海烬翎冷笑,“方才在屋顶就该用毒镖了。”
正在此时,殿门“吱呀”一声轻响,顶着秋书面容的宁繁星悄然出现在门口。
她手中药箱还滴着水,发梢沾着夜露,显然是刚从外面匆匆赶回。
“陛——”秋书惊喜之下差点喊出声,又急忙捂住嘴。
夏棋的软剑“唰”地转向门口,却在看清来人锁骨处那道新鲜的蛇鳞划痕时骤然僵住——这次是真的陛下!
海烬翎的耳鳍瞬间张开,尾鳍不自觉地拍打地面。他直勾勾盯着宁繁星的眼睛,那里面的锋芒是秋书永远模仿不来的。
果然是她!
宁繁星目光在殿内扫过——秋书慌乱地抓着人皮面具,夏棋剑指海烬翎,而那位鲛人少主...正用那双蓝得惊人的眸子灼灼地盯着自己。
蓝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恼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反手关上门,指尖在门栓上轻叩三下,暗处的机关立刻将殿门锁死。
“看来...”宁繁星慢条斯理地撕下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本帝回来得正是时候?”
海烬翎突然上前两步,却在夏棋剑锋逼迫下停住:“繁星!你没事吧?我闻到血味...”
“有事的是你吧?”
宁繁星挑眉,指尖轻点他鳞片上蔓延的青灰色,“西荒噬魂沙的毒性能让鲛人痛不欲生,少主倒是好雅兴,半夜爬本帝的房梁?”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但眼底却闪过一丝警惕。
这家伙居然能识破秋书的伪装......鲛人族的嗅觉果然麻烦。
海烬翎见她安然无恙,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唇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本少主命硬得很,区区噬魂沙算什么?”
他向前一步,尾鳍在地面轻轻一拍,“倒是你,明明伤得不轻,还敢跑去慈宁宫招惹那老妖婆?”
宁繁星眸光微闪,心里暗骂——这鱼怎么知道我去过慈宁宫?
她面上不显,只淡淡道:“朕的事,不劳少主费心。”
海烬翎却不依不饶,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那你解释解释,为何要让人假扮你?”
他的指尖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鲛人特有的冰凉触感让宁繁星微微一颤,“怕我担心?”
夏棋见状,剑锋立刻抵上海烬翎的后心:“海少主,请自重!”
宁繁星却抬手示意夏棋退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朕只是觉得......”
她突然凑近海烬翎,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鳍,“海少主若知道朕受伤太重,怕是会直接掀了太医院,所以......”
她故意拖长音调,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心口:“朕这是在体恤海少主的情绪。”
海烬翎耳鳍瞬间炸开,蓝眸瞪大:“你——”
这女人......明明是在戏弄他!
秋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夏棋则默默收剑,嘴角抽了抽——陛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海烬翎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泛着幽蓝光芒的鲛珠,强硬地塞进宁繁星手中:“拿着!”
宁繁星低头一看,鲛珠内竟有一缕金丝游动,与她的龙气隐隐呼应。
“这不是......”
“本少主的‘沧海泪’。”海烬翎别过脸,耳尖微红,“戴在身上,可解百毒。”
他就这样把鲛人族最珍贵的定情信物给了她?
宁繁星心头一跳,正想推拒,却听海烬翎又补了一句:“别多想!只是暂时借你,等月蚀之夜过后,本少主自会取回!”
宁繁星:“......”
这条鱼,嘴硬的样子倒是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