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越廷川正要给姜微然打电话，却被父亲喊去书房了。越廷川来到书房，看到父亲正在泡茶。他在父亲对面坐下，看到父亲泡的正是自己从普洱带回来的茶叶。一时间，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和姜微然一起去景迈山游玩的经历。越绍唐见他在发呆，问道:“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越廷川微笑道，“只是想起了在普洱的一些事情。”
越绍唐给儿子倒了一杯茶，又道:“云南是个好地方，风景好，人也淳朴。可我还是想知道，真正让你留下的，是什么？”说完，他注视着儿子的眼睛，像是在审犯人似的。
越廷川从容答道:“爸爸，我之前对您说过，我有一位朋友返乡创业，打算建一座咖啡庄园。我这次去普洱，就是去找她的。”
越绍唐饮了一口茶，冷冷地问:“你所谓的朋友，可是那位茶艺师？”
“是的。”越廷川微微点头，“她姓姜，叫姜微然。”
越绍唐道:“记得多年前，我们聊过你的择偶观。你说，你欣赏文采斐然，有书卷气的女孩。怎么现在会为一个做生意的姑娘着迷呢？”
越廷川道:“我的择偶观一直没有变。微然是一个很有书卷气的姑娘。她的书法，比我的还要好呢。她很善良，很温柔，很可爱，有理想……总之，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越绍唐道:“你说她温柔可爱，有书卷气。这样的女孩，怎么有勇气去创业呢？你可知道，在这个社会，一个姑娘要创业，身上需要扛多少压力，需要付出多少东西？她若是没有一些手段，怎么能轻易成功？”
越廷川道:“爸爸，您说的对，她的肩上确实有很多压力。她为了创业，付出了许多，也放弃了许多。正因如此，我更要坚定地陪着她，帮助她实现梦想。”
越绍唐道:“也许我的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想问清楚，她是在凭着自己的本事创业，还是在依靠着你创业？她是需要你，还是需要你的钱？”
越廷川解释道:“不是她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她。微然是一个很独立的姑娘。其实，是我离不开她……”说到这里，他感到有些尴尬，不自觉地低下头来，避开父亲的目光。
越绍唐盯着儿子，心里有些不悦。他正想训他几句，越廷川又道:“咖啡园是微然的，庄园也是她要建造的，我只是和她一起种种咖啡而已。我能给她的，只是精神上的支持和时间上的陪伴。”
越绍唐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说:“她若需要创业资金，需要多少，我都可以给她。但是，你不能继续待在云南了。”
越廷川道:“爸爸，您误会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很纯粹，并没有掺杂利益关系。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懂得彼此的心灵世界。我们的感情，和曾经的爸爸妈妈是一样的。我想，您应该能够理解我。”越廷川知道，母亲虽然已经离世多年，但她就像扎在父亲心里的一根刺。为了不让父亲难过，他平时很少提起母亲。可是现在，他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来劝父亲不要反对自己和微然了。话音落下，越廷川看到父亲眼里的悲伤，立刻后悔了。他不忍心再看父亲那凄凉的眼神，于是垂下眸子，默默看着杯里的茶水。
想起凌素馨，越绍唐的心柔软下来，脸色也变得柔和了。书房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见风吹窗帘的声音。纱帘在风中飘来飘去，无依无靠。越绍唐看着纱帘，仿佛看到素馨立在窗边，正背对着自己。她的身影是那么清瘦，那么模糊，好像茶水的热气幻化而成的，风一吹就会消散。她的生命，本该像她家乡的流水，静静地流淌。她本该与世无争地走完一生。可是和自己相爱后，她承受了太多委屈与痛苦，就像这纱帘一样无所依凭。这辈子，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她啊……
烧水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越绍唐回过神来，叹道:“她，怎么能和你的母亲相比呢？我和你母亲，不仅是恋人，也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知己。”
越廷川道:“我和微然也是一样的。她懂我，我也怜惜她。我们之间的关系，超越了爱情。”
“你真的那么喜欢她？”越绍唐半信半疑地问。
“是的。”越廷川肯定地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遇见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所以，无论您怎么劝，我都不会离开她的。”
越绍唐看着儿子，心想自己若是再给他施加压力，只怕他会更加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家。是选择家族，还是选择心爱的人？越绍唐也曾面临过这样的难题，但是那时候，他最终向家族妥协了。后来素馨意外去世，他为此愧疚了半辈子。他心里清楚，廷川比自己固执多了。如果自己执意反对，只会把他推向更远的地方。还有，倘若素馨还在，她应该也会尊重儿子的意愿吧。毕竟她是那么善良纯粹的一个人……
越绍唐思量再三，最终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下次邀请她到家里来。我倒是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得到你这样的盛赞。如果她不像你说的这么优秀，我绝不会同意你们之间的事。”
听了这话，越廷川终于看到了希望。他欣然一笑，感激地说:“爸爸，谢谢您的理解。我相信，如果您了解她的为人，一定也会欣赏她的。”
越绍唐喝了一口茶，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想，既然廷川现在还没有做好回来接管企业的准备，那就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气氛缓和下来，父子俩继续喝茶、聊天。他们聊过去的事，谈论文学，探讨经济，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二点。越廷川和父亲谈话的时候，没有注意看手机。当他回到房间后，才看到姜微然给自己发来的消息。一开始，她发的都是关心自己的话，问自己到家了没有，吃饭没有。他迟迟没有回复，她又问他在忙什么。半个小时前，她发来了一句“晚安”，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以往姜微然和自己聊天，总喜欢在每句话后面加一个表情。她每次发“晚安”，一定会加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此刻，越廷川看着没有加表情包的“晚安”二字，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她该不会生气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