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已经是中午，见客人都有点打不起精神来，我和春华给客人安排地方午睡。

　　虽然今天是我和春华的大喜日子，可我却顾不上高兴，在客人休息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考虑许丹霞提出来的土壤问题。在沙发上躺了一个来小时，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改造沉陷区土壤的办法。

　　许丹霞午睡醒了之后，我对她谈了我刚才想到的改造土壤的办法。许丹霞非常赞同我的想法，她说：“你再带我到沉陷区看看。”

　　“好，我带你去看看。”我说。

　　“我们也出去走走。”春华说。在我和许丹霞谈话时，春华和刘晓云也醒了，来到客厅里。

　　要实施改造沉陷区地表土壤这个计划离不开春花，我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到沉陷区等我们。

　　我们来到沉陷区时，春花已经来到那里，见到我，她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好好在家里陪新娘子和来宾，到这来干什么？”

　　“我有件事向许老师请教，不过，最后落实全靠你，所以我把你找来了。”我对她讲了我带许丹霞来这里的目的。

　　来到沉陷区附近的一个已经干涸的水泡子边上，我说道：“过去这里是个水泡子，面积很大，夏天这里水也很深。现在差不多被淤泥填平了，只是雨季还会有积水。这里的淤泥都是很肥沃的黑土，而且黑土层很厚。刚才我想过了，如果租一台推土机，把这里的黑土挖出来，运到沉陷区一部分，用来改造那里的土壤。再用推土机把工业广场上的建筑垃圾推到这里，把挖出来的坑填平，在上面覆盖上留下的黑土，又可以平整出一块肥沃的土地。你看这样可以吗？”

　　许丹霞说：“你的想法非常好，等你们把这里的土壤改造好了，我们就商定下一步怎么办。如果你们能把这一大片土地改造好，将来就不仅可以种蓝莓，你们还可以搞有机农业，同样也可以赚钱。”

　　我们来到工业广场的废墟。我说：“工业广场原来有很多建筑物，这里基本上都被混凝土地面覆盖，不能搞种植，因为还在下沉，不能在上面盖房子，可惜这么一大片地方了。”

　　许丹霞说：“把这里的垃圾清理掉以后，你们可以在被推倒的建筑物地基上盖一些简易的圈舍，搞特种养殖试验，养些狐狸、紫貂之类的经济动物，摸索出经验以后，再大规模饲养。”

　　“我们这些人都下过乡，对种庄稼还都内行，对养狐狸，养貂可一窍不通，这个项目如果开展起来，还需要你指导。”我说。

　　“如果我们成为合作伙伴，这是理所当然的。”许丹霞说。“还是说说种植蓝莓的事吧。蓝莓种苗的培育不是把种子播种到地里，是在实验室里用试管培育。建立种苗基地，不是有一片土地就能解决问题的，还要建厂房，买设备，投资相当大，我们只能提供技术。”

　　“我们自己有水泥厂、有砖厂，建厂房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设备需要投资多少？”春花说。

　　“我今晚回长春，明天上班后给你们提供详细的预算。”许丹霞说。

　　“这么急干什么？好不容易来一次，多玩两天。”春花说。

　　“我们俩明天得上班。”许丹霞拉着春华大学同学刘晓云的手说，然后和我一起回我家。春花回公司去了。

　　从矿上的沉陷区回到我家时，天浩和小薇已经回来了，两个孩子每人戴了一个宽边草帽。我问：“你们去镇里咋这么长时间？”

　　小薇说：“我们到镇里以后，每人买了个草帽，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沿着河边向下游走去，走出盆地以后，风景越来越美，古树参天，河水清澈见底，我们不知不觉走出了很远，一直到走累了才回来。你们这里是真山真水，比城里的公园好玩多了。”

　　“你们走出那么远，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都把我急坏了！”邱月说。

　　“我们光顾看风景了。”小薇说。

　　天浩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爸，到外面去，我和你说件事。”

　　不知天浩要和我说什么，还神神秘秘的，我跟着他来到外面，问道：“什么事，还怕别人听到？快说吧！”

　　“我妈来了，现在就在火车上。”天浩说。

　　“你妈怎么突然来了？”我大吃一惊。

　　“我妈在电话里说，她是和姥姥一起来东北的，她们现在住在我二姥爷家。我妈说她到这里来找你有事，她在火车上打的电话，究竟什么事我也没有听清楚。”天浩说。

　　“你妈说她什么时候到吗？”我问。

　　“她坐的火车正点应该是三点十二分到。”天浩说。

　　我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两点半了，应该去接站了，急忙进屋，把天浩妈妈要来的消息告诉了爸妈和春华，他们全都目瞪口呆。妈喃喃地说道：“她怎么会来？”

　　“天浩说她来找我可能有什么事。我和天浩到火车站去接她。”我说。

　　“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我和你们一起去接她。”春华说。

　　“你就别去了，在家陪客人吧。”我说。江海燕有事找我，有些话当着春华面可能无法说，所以我不想让她和我们一起去接天浩的妈妈。

　　春华看看我，我也看看她，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那我就不去了。”

　　我和天浩打车来到火车站，在等他妈妈时，天浩说：“爸，你对我妈的突然到来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非常意外。”我说。“我估计她来找我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爸，你说句心里话，你现在想不想见到我妈？”天浩问。

　　我毫不犹豫地说：“爸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虽然我和你妈的婚姻生活不和谐，可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现在已经分别快一年了，说句心里话，我真的很想见见她。”

　　“妈来得有点不是时候，赶上今天这个日子。”天浩说。

　　“你妈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我说。

　　我们正聊着，火车进站了。天浩先看到了他妈妈，大声喊道：“妈！我们在这儿！”

　　这时我也看到了江海燕，远远看去她没有多大变化，走到近前，我发现她比一年前瘦了一些，眼角的皱纹也变得明显了。

　　见到我她显得很惊讶，上下打量着我，说：“你怎么变得又黑又瘦？”

　　天浩接过了他妈妈手里的塑料袋。

　　“我经常和工人一起干活，风吹日晒，能不变黑变瘦吗？”

　　江海燕困惑地看看我，说：“你当老板还和工人一起干活？”

　　“上大学之前我也是工人。”

　　出了火车站，她说：“帮我找个旅店，我先住下，如果方便，找个时间我去看望一下老人。”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直接去吧！”我说。

　　“让你妻子看到了好吗？”江海燕问。

　　“爸爸今天结婚。”天浩说。

　　“你怎么又结婚了？”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问天浩，“你不是说你爸爸去年冬天就结婚了吗？”

　　“是这么回事……”我把我和春花从结婚到离婚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把到手的老婆又还给了人家？”江海燕说。“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江海燕的后半句话让我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天浩有点听不下去了，说：“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江海燕看看天浩，又看看我，不好意思地说：“秋实，别怪我，我不会说话。”

　　“没关系，我不怪你。”我说。然我叫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江海燕开始讲她来的目的：“前些日子妈妈梦见爸爸对她说他要回老家。妈妈醒来后说，可能是爸爸托梦给她，让她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爸爸活着时说过，如果他不在了，让妈妈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的墓地安葬，他活着时没有对父母尽孝，死后要陪伴父母。爸爸去世后，骨灰一直放在殡仪馆。妈妈说爸爸可能生气了，来找她了，她要把爸爸的骨灰送回老家。爸爸在世时，我们和爸爸回过几次老家，爸爸去世以后，我和妈妈一直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和老家的人保持联系，所以妈妈让我陪她先到老家看看这件事是否可行。”

　　“现在爸爸的老家还有什么人？”江海燕对我仍然称她父亲为爸爸感到很吃惊，不过也没有反对。

　　江海燕说：“二叔已经去世了，三叔还在。他说在老家的墓地给我爸爸留了位置，如果我们想把爸爸的骨灰送回来安葬，完全可以。我和妈妈过几天就回去取爸爸的骨灰。”

　　“安葬爸爸的骨灰时，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参加。不管怎样，我们翁婿一回。”

　　“爸爸的骨灰送回来时，我会打电话告诉你。不过，你不要勉强，能去就去，不能去就不要去了。”江海燕眼睛湿润了。

　　我听出了江海燕话里的意思，如果我妻子反对就不要去了。我说：“我一定要去，我记得爸爸以前说过，他的老家在辽宁新宾，离这里不太远。” 

　　“是的，我先坐汽车从新宾到通化，又从通化坐火车到这里，一共只用了五个多小时。”江海燕说。“在江城动身之前，妈说……”

　　江海燕的话还没说完，出租车已经到了我家门口。

　　下车以后江海燕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洋楼，问：“这是你家新盖的房子？”

　　“是，今年六月份盖的。”我说。

　　“你出钱盖的？”江海燕问。

　　“是弟弟出钱盖的。”我说。

　　“你也住在这里？”

　　“是。”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