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流星拖着莹蓝色尾焰坠入地平线时,苏晴忽然打了个寒颤。"好冷啊。"她搓了搓裸露的手臂,话音未落,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裹住她的肩膀。周沉的手指在她锁骨处不经意擦过,像流星掠过大气层般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你们倒是会挑地方。"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位白发管理员不知何时站在天台入口,皱纹里盛着星光的碎屑。他递来一枚古旧纪念币,1999年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光泽,老人笑呵呵的说道:“小年轻给你们送件礼物。”
周沉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缓缓地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礼物。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老人掌心那粗粝的茧时,一股温暖而又粗糙的触感传递过来,仿佛这双手经历了无数的岁月沧桑。
周沉抬起头,凝视着老人那慈祥的面容,轻声问道:“爷爷,这个礼物……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吧?”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周沉和他身旁的人,落在了他们身后那片尚未熄灭的星群上。老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怀念,仿佛那些星星承载着他许多珍贵的回忆。
“那年流星雨的时候啊,条件可没有现在这么好,没办法让你好好地去观察。”老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感慨,“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抱着棉被,拉着她一起翻墙进了我的单位,也就是天文台。结果啊,被保安当成小偷,追了我们整整半座山呢!”
说到这里,老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周沉和苏晴也被老人的故事逗笑了,笑声在星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馨。
“不过呢,也正是因为那次经历,她就这么爱上了我。”老人的笑容中透露出幸福的味道,“后来啊,到了 99 年,我们又一起去回顾了那场流星雨,还特意买下了这个纪念币。每次看到这个纪念币,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们一样。”
夜风掀起苏晴鬓角的碎发,她看见老人无名指上有一圈明显的晒痕,戒痕上方却纹着小小的星座图案。
后来我们买下这枚纪念币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老人站在窗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突然眨眨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天啊,正好是她查出怀孕的早晨。”老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缓缓转过身,工作证在他转身的瞬间晃了一下。
我瞥见了工作证上的照片,那是一个穿星空图案旗袍的银发老太太。她的笑容灿烂,对着镜头比划着当年逃跑时的V字手势。那一瞬间,周沉仿佛看到了他们年轻时的模样,充满活力和朝气。
夜风裹挟着天文台屋顶的金属栏杆微微震颤,发出类似风铃的轻响。周沉摩挲着纪念币边缘的凹痕,指腹传来细微的颗粒感,仿佛能触摸到二十多年前那个慌乱的夜晚。
“现在扫码就能预约观星位啦,”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缓缓地戴到鼻梁上。那副老花镜的镜链上,还挂着一个小巧的木星挂坠,随着他的动作,挂坠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现在可真是方便多了,哪像我们当年,想要看星星还得经历一番惊心动魄呢。”老人感慨地说道,目光似乎穿越了时光,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忽然,老人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他伸出手,轻轻地拂去了苏晴外套领口沾着的跳跳糖碎屑。这个动作自然而又熟练,仿佛他对苏晴就像对待自己的孙女一般。
苏晴有些惊讶地看着老人,手中还紧紧捏着那枚纪念币。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周沉的指尖触碰到了纪念币的另一端,两人的指尖在那冰凉的金属表面上不期而遇。
刹那间,那枚原本冰冷的硬币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突然变得滚烫起来。
“要不要去验证一下那个传说呢?”老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微笑着指向西侧,“天文台后面有一棵三百岁的银杏树,当年我们在那棵树的树洞里藏过一个时间胶囊哦。”他眨眨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上周我巡园的时候,发现那个时间胶囊还在呢。”
当周沉穿过那扇已经生锈的消防门时,他手中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斑恰好扫过苏晴的鞋尖。他注意到她穿了一双高跟鞋,而且很明显她并不经常穿这种鞋子,因为她走路时就像踩着一艘小船一样,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摔倒。
就在这时,周沉的手不小心一滑,手电筒从他手中滑落。他急忙蹲下去想要捡起手电筒,就在他蹲下的瞬间,那枚 1999 年的纪念币也从他的口袋里滑了出来,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别动!”突然,苏晴伸手按住了周沉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乱动。周沉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月光透过银杏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那枚静止在地上的纪念币。
硬币的正面是一幅狮子座的星图,而当周沉仔细看时,他才发现硬币的背面竟然刻着一行他们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字:“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树干上的树洞宛如一只温柔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这个世界。周沉小心翼翼地伸手摸进树洞,触碰到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那是一个生锈的饼干盒。
当他轻轻打开饼干盒时,铰链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盒子里躺着几张褪色的电影票根,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却依然能让人回忆起曾经的欢乐时光。
除此之外,还有一片干枯的银杏叶,它的颜色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但叶脉却依然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的生机与活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被虫蛀过的纸条,上面的钢笔字已经洇开,形成了一片模糊的星空模样。仔细辨认,还能看出上面写着:“2035年再来拆,不许偷看!——给老顽固”。
周沉凝视着这张纸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他不禁想象着写下这句话的人当时的心情,是期待、是玩笑,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呢?
“他们没等到……”苏晴的声音突然在周沉耳畔响起,她的呼吸轻拂着他的耳垂,带来一丝温暖。周沉转过头,看到苏晴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张纸条上,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惋惜。
就在这时,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进了树洞,仿佛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引导着。它轻轻地落在了纸条上,刚好盖住了那句未竟的誓言,仿佛是要将这段爱情故事永远埋藏在树洞之中。
在回程的路上,老人坚持要送他们到停车场。当他们路过天文台的拐角处时,周沉的目光被墙上钉着的一块褪色的铜牌吸引住了。铜牌上刻着【2001.7.18 狮子座流星雨最佳观测点】,日期旁边还并排刻着两个名字。
周沉好奇地凑近铜牌,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字迹。这时,老人笑着解释道:“我太太上个月才刚刚学会使用雕刻机呢。”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铜牌,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
随着老人的擦拭,铜牌上的污垢被慢慢抹去,露出了下方新刻的一行小字:【但人类观测到的星光,总是它很多年前的样子】。这行字让周沉陷入了沉思,他不禁想起了宇宙的浩瀚和时间的无垠。
正当周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苏晴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口。他回过神来,顺着苏晴的视线看去,只见停车场的尽头有一盏故障的路灯。那盏路灯每闪烁三次,就会短暂地映亮墙上的一幅涂鸦——那是某个调皮的学生画的流星,拖着一条粉笔画的尾巴,直直地指向铜牌的方向。
“要关门啦。”老人摸出那只老式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里,一位身着星空旗袍的女士正站在一架天文望远镜前,优雅地系着蝴蝶结缎带。
老人的目光凝视着照片,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他缓缓地将纪念币塞回周沉的手心,轻声说道:“下次还有一场英仙座流星雨,如果你们还带她来看,记得带着我太太做的星座手帕,我会给你们留个好位子。”
周沉接过纪念币,感受着老人话语中的温暖和期待。他看着老人,点了点头,表示会记住这个约定。
就在这时,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苏晴降下车窗,夜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老人最后的叮嘱。
“年轻人,别忘了——”老人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仿佛穿越了时空,传递着某种重要的信息。
然而,尾音却在排气管的轰鸣中渐渐消散,周沉没能听清老人最后说了什么。
他紧握着方向盘,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苏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她默默地将纪念币举到挡风玻璃前,让月光透过币面上的星座图案,在仪表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周沉的目光被这美丽的景象吸引,他看着那些光斑,仿佛看到了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他说,‘星星会记得’。”苏晴的声音在车内响起,轻柔而坚定。
周沉转过头,看着苏晴,两人的目光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老人爱情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