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时空胎动
南极冰原的寒风裹挟着冰晶，宛如千万把微型匕首，狠狠砸在林夏的防护头盔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她蜷缩着身体跪在龟裂的冰面上，神经接口处的结痂被震得裂开，渗出的血珠在极寒中瞬间冻结成细小的红宝石，顺着后颈蜿蜒而下，在银白色温控纤维上晕染出诡异的花纹。裂缝深处传来的低频嗡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每一次震颤都让她太阳穴突突作响，仿佛有根无形的钢针在脑髓深处搅动。
程砚瘫倒在她身侧，古铜色的面庞此刻泛着青灰，后颈的沙漏状疤痕泛起妖异的紫光，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少年皮肤下，无数米粒大小的沙漏正以不同频率转动，银色细沙流动时在冰面上投射出细碎的时空残影——那些残影里有破碎的钟表、扭曲的建筑，还有无数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从他口中咳出的黑色晶体碎屑悬浮在空中，自动排列成三十六面体的微型矩阵，每个菱形碎片都折射出千百个扭曲的倒影。林夏在其中一个倒影里看见自己戴着银色面具，冷漠地举起时间操控器对准程砚。
“程砚！撑住！”林夏扯开防护服内衬，露出里面银白色的温控纤维。她冻得发紫的手指僵硬得如同机械，缠布条时三次没捏住线头，指甲缝里还嵌着上次意识同步留下的冰晶。少年后颈渗出的黑血在布条上晕开，诡异的是竟凝结成沙漏形状，仿佛某种神秘符号在昭示命运。林夏的神经接口持续发烫，脊椎仿佛插进了烧红的烙铁，视网膜上不断闪现陌生画面：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穿着绣满星图的长袍，在紫色立方体间穿梭，长袍下摆扫过地面时留下发光的脚印；时间管理局地下B7层，陆沉戴着白手套抚摸刻满楔形文字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与南极裂缝的嗡鸣形成共振。
冰面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道蛛网状裂痕以裂缝为中心辐射蔓延，所过之处冰层下渗出淡紫色雾气，如同巨兽呼出的毒息。一道水桶粗的紫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漫天极光染成诡异的紫罗兰色。林夏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视网膜上的残影持续了整整十秒才消散。等她重新看清时，原本数米宽的裂缝已扩大成直径百米的漩涡，边缘冰层在高速旋转中被削成锋利的环形刃，折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铁锈混合的腥甜气息。
漩涡中心，数以万计的紫色立方体在无形力量牵引下排列成巨大的沙漏轮廓。上半部分装满的银白色细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落，每一粒沙落下时都在虚空中激起时空涟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立方体中都封印着人影：穿着时序中枢制服的研究员眼球被挖去，空洞处嵌着微型沙漏；戴着银色面具的神秘人面具下渗出紫色液体，在立方体表面凝成不断变幻的符文。其中一个立方体里，林夏惊恐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被锁链束缚，胸前插着紫色晶体。
“这是...时间胚胎的孵化场。”程砚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顿悟的震颤。他冻得发紫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漩涡深处，喉结艰难地滚动，“那些立方体是孕育新时间维度的卵，而我们...”他突然剧烈抽搐，全身肌肉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口中喷出一大团紫色雾气。雾气在空中凝成全息影像：五岁的程砚穿着背带裤，好奇地触摸沙漏形建筑外墙，身旁银色面具人将鸽子蛋大小的紫色晶体植入他后颈，建筑外的天空中，年轻的陆沉戴着金丝眼镜微笑着调试仪器，镜片反射的冷光如同毒蛇的信子。
林夏感觉血液瞬间凝固成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握紧腰间漆黑的时间操控器，金属外壳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稍微清醒。就在这时，程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抓住她的手腕：“看！那些流体在上升！”裂缝底部的紫色流体如同沸腾的岩浆涌来，与其说是液体，不如说是流动的时空碎片——每一滴表面都倒映着恐龙奔跑、宇航员漫步、婴儿啼哭的画面。当流体漫过膝盖时，林夏惊恐地看见周正明被锁在时间晶体牢笼里，胸前的紫色晶体长出根须钻进皮肤，在锁骨处开出细小的紫色花朵，指挥官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与不甘。
天空突然像被揉皱的全息屏般扭曲，无数银色面具人从虚空中踏出。他们身高统一在一米八左右，身着流动着星芒的黑色长袍，手中权杖顶端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紫色立方体。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出现蛛网状时空裂痕。为首的面具人高出半头，菱形立方体在他权杖顶端流转着液态金属光泽，他抬手一挥，整片冰原的时间流速瞬间紊乱：左侧雪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蒸发，露出黑色基岩上刻着的神秘符号；右侧冰柱逆向生长直冲云霄，表面凝结着猛犸象、剑齿虎的残影，仿佛时间在这里逆流成河。
“阻止他们启动时间分娩仪式！”程砚突然如离弦之箭冲向最近的面具人，时间稳定器亮起刺目的蓝光，将周围五米时空压缩成银色囚笼。面具人却只是歪头轻笑，权杖轻点，囚笼便如玻璃般炸裂，刺耳的声响震得林夏耳膜生疼。程砚被反震力抛飞，防护服后背瞬间被冰碴划破，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就凝结成冰晶，重重摔在二十米外的冰面上。
林夏在混乱中翻滚躲避，突然注意到面具人使用立方体时，其纹路会与巨型沙漏产生共鸣。她在冰缝边缘发现一块沾着冰晶的黑色晶体碎片，表面还残留着南极观测站的编号“AT-07”。当她将碎片贴近神经接口，碎片发出蜂鸣，海量记忆涌入脑海：雨夜中的实验室，陆沉颤抖着接过银色面具人递来的紫色晶体，对方承诺“你将成为时间的创世神”；五岁的程砚在后颈植入晶体时撕心裂肺的哭喊，而戴着白大褂的陆沉面带微笑按住挣扎的孩子。
裂缝中的紫色流体已漫到腰部，林夏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时空威压。她深吸一口气，将晶体碎片投向漩涡中心，同时发动意识时间操控。时间流速瞬间减缓到千分之一，面具人的动作变得如同慢放的老电影，他们权杖上的立方体光芒闪烁频率也变得迟缓。紫色流体凝固成胶体，晶体碎片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精准击中巨型沙漏的核心。
整个孵化场剧烈震颤，紫色立方体疯狂闪烁，发出尖锐的蜂鸣。面具人们发出非人的尖叫，身体逐渐透明，化作数据流被漩涡吸入。但漩涡并未停止，反而爆发出更耀眼的光芒。林夏看见程砚的身体正在被光芒吞噬，他后颈的沙漏疤痕与漩涡完全融合，银色细沙顺着光芒流向中心。
“林夏...毁掉我...”程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在她意识中响起，“我是打开新时间维度的钥匙...不能让他们得逞...”林夏泪水夺眶而出，在脸颊冻结成冰珠。她举起颤抖的手，时间操控器在意识力量下亮起蓝光。记忆如潮水涌来：训练室里程砚输了后耍赖地扯她辫子；食堂里两人分食热汤时蒸汽模糊的眼镜；还有他第一次成功局部暂停时，眼中闪烁的骄傲光芒。
蓝光击中程砚的瞬间，少年的身影化作无数蓝色粒子。与此同时，漩涡急速收缩，紫色立方体纷纷炸裂，刺眼的白光笼罩整片冰原。当光芒散去，裂缝消失不见，只留下覆盖着银色细沙的冰面，远处时序中枢的救援飞船探照灯刺破黑夜。林夏跪在地上，防护头盔不知何时掉落，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脸颊生疼。她颤抖着捡起头盔，通讯器里传来救援人员焦急的呼喊。
林夏扶着冰面站起身，望向程砚消失的地方。银色细沙在寒风中流动，逐渐聚集形成模糊的沙漏形状。她握紧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无论是陆沉，还是时间仲裁者...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转身朝着飞船走去时，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踩出的脚印里，银色细沙正在缓缓流动，重新填平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