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六点半，"高小九"火锅店最大的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苏晴推开雕花木门时，扑面而来的是麻辣锅底的香气和同事们热闹的谈笑声。
"苏老师来啦！"教英语的林老师第一个发现她，热情地招手，"快过来坐，给你留了位置。"
苏晴微笑着走过去，脱下米色风衣挂在椅背上。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T恤衫，配着一条黑色长裙，衬得肤色格外白皙，脖子上戴着周沉送的那条星星项链——同事们已经打趣说是"定情信物"。
"今天这么漂亮，男朋友知道你来聚餐吗？"教物理的陈老师笑着问，顺手给苏晴倒了杯酸梅汤。
"知道，他说..."苏晴话还没说完，手机就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林老师促狭地眨眨眼，"查岗呢？"
苏晴红着脸回复消息：【刚到，在靠窗的包厢】。发完又补充一句：【别担心，都是同事】
"不是查岗，"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包里，"他说一会来接我。"
话音刚落，包厢门再次被推开。王朔穿着一件崭新的藏青色衬衫走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飘着明显的古龙水味道。
"王老师今天这么隆重？"张姐惊讶地打量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相亲呢！"
王朔干笑两声，目光却黏在苏晴身上："刚好...刚好换了新衣服。"他径直走到苏晴旁边的空位坐下，"苏老师今天真好看。"
"谢谢。"苏晴礼貌地笑笑，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
服务员开始上菜，鸳鸯锅冒着热气，红油锅底翻滚着辣椒和花椒，清汤锅里漂浮着枸杞和红枣。众人忙着涮肉涮菜，话题从期末考安排转到最近热播的电视剧。
"苏老师，"王朔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苏晴正夹着一片毛肚在锅里涮，闻言手一抖，毛肚掉进了红汤里："挺好的。"
"哎，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对面的李老师打断道，"王老师，尝尝这个雪花肥牛，特别嫩！"
聚餐进行到一半时，苏晴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周沉的消息简洁明了：【我到了，在门口等你】
"大家慢慢吃，我先走啦！"苏晴拿起包包站起身，"周一见！"
"这么快？别着急啊。"王朔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菜还没上完呢！"
"男朋友来接了嘛。"张姐了然地笑道，"理解理解，年轻人谈恋爱都这样。"
王朔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他盯着苏晴匆匆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透过火锅店的落地窗，王朔清楚地看到那辆熟悉的奔驰停在路边。一个个子不高长得不那么帅的男人靠在车边，穿着休闲西装，没打领带，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不迫的气度。当苏晴小跑着出门时，那人立刻迎上去，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最刺痛王朔的是苏晴的表情——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依赖，是他两年来从未得到过的回应，可凭什么就能给到这个长得不高又不帅的男人身上就因为有钱吗。
"那就是苏老师的男朋友？"新来的实习老师好奇地问，"也就那样啊，没那么帅啊。"
"听说是某上市公司最年轻的总监，"李老师夹了块红糖糍粑，"年薪这个数。"她比了个手势，引来一片惊叹。
王朔突然抓起桌上的啤酒瓶，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大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王老师，少喝点。"林老师担忧地劝道。
"没事！"王朔大声说，引来周围几桌的侧目，"我今天高兴！为我们苏老师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干杯！"
他又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同事们交换着担忧的眼神，却没人敢再劝阻。
"说起来，"王朔突然眯起眼睛，"苏老师以前那辆保时捷，得七八十万吧？她家里也不差钱啊，她做什么的？"
"听说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张姐随口答道，"不过苏老师从不张扬，要不是那次看到她爸开劳斯莱斯来学校找校长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
王朔的手抖了一下，啤酒洒在崭新的衬衫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输给了那个叫周沉的男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参赛资格。
"王老师，你脸色不太好，"实习老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王朔摇摇头，又开了一瓶啤酒。他盯着窗外，那辆奔驰还停在那里，隐约能看到车内两人亲昵的身影。
"你们说，"王朔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王朔，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一向斯文的他口中说出。
"王老师！"李老师厉声喝道，"你喝多了！"
王朔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由红转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椅子"砰"地倒地。
"对不起...我先走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包厢，在服务员惊讶的目光中直奔洗手间。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却洗不掉那种刻骨铭心的耻辱感。镜子里的男人双眼通红，领口沾着酒渍，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周沉..."王朔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一拳砸在洗手台的瓷砖上。疼痛从指关节蔓延到心脏，但比起心里的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当他终于整理好情绪回到包厢时，聚会已经散了。服务员正在收拾残局，看到他回来，递过一个纸袋："您同事留给您的，说是醒酒药。"
王朔苦笑着接过纸袋。最讽刺的是，即使在这种时候，关心他的还是那些被他冷落多年的同事。而他在乎的那个人，此刻正坐在别人的车里，奔向与他无关的幸福。
走出火锅店时，夜风一吹，酒劲上涌。王朔扶着路灯杆干呕了几声，抬头却看到那辆奔驰还停在原地。车内灯亮着，他能清楚地看到苏晴靠在周沉肩上，而周沉正温柔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这一刻，王朔终于明白，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与自己无关。他整了整皱巴巴的衬衫，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