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把咸腥味蒸起来，阿菜蹲在妈阁庙后巷的阴影里，数着掌心最后三枚葡币
"生菜都無啖食，顶......"（连生菜都吃不上，该死...）
远处码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昌记鱼栏"的伙计在卸货
为首的阿荣来到蹲着的阿菜前：
"靓仔，呢度边個系阿头啊？"（小子，这里谁是老大？）
阿荣的腰带上别着把剥鱼刀，刀柄缠的红布条早被血染成了褐色，他身后站着四个同样赤膊的船工，胳膊上的刺青在汗水里发亮
阿菜没起身，只是把葡币塞进裤腰：
"咩事干？"（什么事？）
"搵佢倾啲生意嘢啫，你哋码头地段咁好，一定好多人虎视眈眈啦，由我哋黎负责安保，你哋都安全好多啦！"（找他谈点生意，你们码头地段这么好，肯定很多人眼红，让我们来负责安保，你们也安全些！）
阿菜一下子知道了他的意思，只说了一个字："烂"（滚）
此话一出，阿荣马上把阿菜身旁的菜盘子踢飞
阿荣身后的几个手下也亮出了鱼钩子，气势直逼阿菜
阿菜不慌不忙地把烟掐掉，在阿荣的手下的身后，也出现了一大群衣着褴褛的渔民，他们朴素的眼里藏着坚韧和不屈
"我哋唔似得啲死人字头佬，一日到黑阿大前阿大后，你要倾咩，要问过街坊意见先得"（我们不像那些该死的黑X会，整天老大来老大去的，你想谈什么，得街坊们同意才行）
"無学人多事干哈！"（别学人乱搞事！）阿荣来到身后的渔民跟前，叉着腰，"出黎搵食，最紧要和气生财，时势唔稳镇，更加要讲合作，唔系边個都無得食，攒累街坊！"（出来混口饭吃，最重要的是和气生财，时局不稳更要讲合作，不然大家都没饭吃，连累街坊！）
"合作？吞咗我哋就有份！"（合作？吞了我们就有份！）一个渔民大喊
"三日唔埋两日就黎我哋度搞事，咁叫合作啊？"（三天两头来我们这闹事，这叫合作？）有人跟风
"字头大嗮啊？"（黑X会了不起啊？）一个高大的渔民高声呼叫
阿荣微笑面向那人："阿伯！大家生意人，唔好咁粗鲁，我已经好礼貌了，系你哋搞特殊啫，唔好怪我咯！"（阿伯！大家都是生意人，别这么粗鲁，我已经很礼貌了，是你们搞特殊，别怪我！）阿荣笑笑，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人偷偷凑在耳边说，"去港务局话呢边三合会晒马"（去港务局说这边三合会聚集）
"喂！正鸡鸡講乜橪啊！"（喂！鬼鬼祟祟说什么呢！）渔民看着其中一人离开，更为怒气冲天
"今日到此为止！以后大家大把时间聚！"（今天到此为止！以后有的是时间聚！）阿荣说完，转身意图离开
突然，一砖头就砸在了阿荣的头上，他回头一看，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谁扔的，只能捂着脸指着渔民们大骂，"边個掷砖头过黎架！"（谁扔的砖头！）
说完，一巴掌打在排头的第一人脸上："系咪你啊！"（是不是你！）
那人不语，他又打在第二人脸上，对方依旧不语
接下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都保持沉默
此时，两名华裔警官带着四个非洲雇佣兵赶到："我哋收到线报，有人系度聚众斗殴"（我们收到线报，有人在这里聚众斗殴）
"伙计，救命啊，啱先有人摞够砖掷我头壳顶啊！"（警官，救命啊，刚才有人拿砖头砸我头！）阿荣跑向警察
"你哋边個做嘅，自己企出黎！"（谁干的，自己站出来！）警察对渔民们吼叫
一个小男孩站了出来
一个老妇人也站到了小男孩的旁边
正当警察走过去时，阿菜站了出来，刚好挡住了警察的去路
警察绕开，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他走向另一边，得到的是更多的人站出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原本站人的地方，一个人也不剩
"拉嗮我哋返去啦！"（把我们都抓回去吧！）一个矮小的人瞪着警察，"咪睇下你间差馆楚唔楚得落咯"（看看你们警局装不装得下呗）
带队的警官笑了："好，我哋会记低你哋每个嘅样，由听日开始，所有渔船出海，查足三粒钟！"（好，我们会记下你们每个人的样子，从明天开始，所有渔船出海，查够三小时！）
说罢，他让手下看着人群，来到远处，望着大海，阿荣也跟着来到了他身后
"以后唔好咩事都叫我，我保唔到你成世"（以后别什么事都找我，我不能保你一辈子）警官悄悄对阿荣说
"系班鱼佬掷我先架！"（是那些渔民先砸我的！）
"啲鱼佬为乜掷你你知过我啦！"（渔民为什么砸你你比我清楚！）
"唔系我想麻烦你，系班人系都唔俾我摞哒地，我点同阿大交代啊？"（不是我想麻烦你，是那些人死活不让我拿地，我怎么跟老大交代？）
"有时意外啲嘢，好难講定架......"（有时候意外的事情，很难说定的......）警察说完，回到了原位
两个警察前来，用手铐铐住了阿荣的双手，当作是给街坊们一个交代
“散ban！散ban！（都回去！都回去！）”在警察的吆喝下，渔民们只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路上
“停车！”当车子经过巷子时，坐在后座的警察命令手下停车，自己则松开阿荣的手铐
“定啲黎（你可得悠着点）”他提醒道
“知啦周sir，实唔会难为你嘅（得了，周长官，不会麻烦你的）”
阿荣说罢，摘掉手铐，走入巷子，不见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