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斜射进来，在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苏晴睁开眼睛，陌生的天花板让她恍惚了几秒。身体传来的酸痛感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腰间沉甸甸的重量更是确凿的证据——周沉的手臂正环着她，呼吸均匀地喷在她的后颈。

她小心翼翼地转身，生怕惊醒他。周沉睡着的模样比平日柔和许多，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好梦。苏晴忍不住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张昨晚吻过她全身的唇上。他的下唇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疤，是昨晚情动时她不小心咬伤的。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晴伸长手臂去够，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相框。木制相框倒在玻璃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慌忙扶起，照片上是年轻的周沉站在埃菲尔铁塔前，穿着浅灰色卫衣，比现在瘦削许多，身边空出一人宽的位置，像是原本应该有谁站在那里，却被刻意裁掉了。

"偷看什么？"带着睡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晴手一抖，相框再次倒下。周沉已经支起身子，被子滑落露出精瘦的上身，肩颈处还有她昨晚留下的淡红痕迹。晨光中，那些痕迹呈现出暧昧的紫红色，像一朵朵绽放的小花。

"这是..."她指着照片，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

周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伸手把相框扣在柜面上："大学毕业旅行。"他的喉结滚动着，避开她的目光，"饿了吗？我去做早餐。"

苏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回避。作为语文老师，她太了解人们逃避话题时的小动作——周沉此刻正无意识地用食指敲打着桌面，这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习惯。

"需要帮忙吗？"她决定暂时放过这个问题，裹着床单坐起来。丝质床单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处一枚鲜红的吻痕。

周沉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他已经套上纯棉白T恤，领口有些松垮，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你坐着就是帮忙。"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冰箱里有橙子，帮我榨杯果汁？"

厨房很快传来煎蛋的滋滋声。苏晴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周沉的衬衫套上。袖子太长，她挽了两圈才露出手腕，星月手链在晨光中闪烁。衬衫下摆刚好遮到大腿中部，走动时能感受到布料摩擦皮肤的微妙触感。

公寓比她想象中整洁得多。客厅的书架上，书籍按高度和颜色严格排列；茶几上一尘不染，只摆着一个几何形状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白色马蹄莲。整个空间散发着和周沉身上一样的雪松气息，清冽而克制。

厨房是开放式的，周沉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肩胛骨随着切菜的动作在T恤下起伏。料理台上摆着已经切好的水果，每一块大小几乎完全相同。苏晴靠在门框上，突然想起同事们的调侃——"你男朋友是不是有强迫症？"

榨汁机旁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周沉工整的字迹："橙子对半切，转速3档20秒"。苏晴忍不住微笑，这人连榨果汁都要精确到秒。她拿起一个橙子，指甲陷入果皮时溅出的汁水带着清新的香气。

"睡得好吗？"周沉突然问道，手中的锅铲翻动着金黄的煎蛋。

苏晴的手停顿了一下。昨晚他们折腾到凌晨三点，最后相拥而眠时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嗯，"她低头继续切橙子，"除了某个半夜抢被子的人。"

周沉轻笑出声："恶人先告状。"他关火，转身正要说什么，目光却落在她光裸的腿上，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你...穿的是我的衬衫？"

"不然呢？"苏晴故意转了个圈，下摆扬起一道弧线，"我的裙子昨晚被你——"

"停。"周沉耳根通红地举起锅铲当盾牌，"吃早餐。"

早餐桌上，周沉做了西式炒蛋、烤吐司和培根，摆盘精致得像餐厅出品。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白色餐盘上，给食物镀上一层金边。

"味道怎么样？"他紧张地盯着她尝第一口煎蛋。

苏晴故意皱起眉："嗯..."

"太咸了？还是焦了？"周沉立刻放下叉子。

"太完美了。"她大笑，"周先生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周沉耳根微红，低头喝咖啡。阳光穿过玻璃杯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苏晴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今天有什么安排？"她问，用叉子戳着一块哈密瓜。

周沉看了眼手表："十点有个视频会议，下午得去公司一趟。"他顿了顿，"你呢？"

"我下午约了林青青逛街。"苏晴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失落，补充道，"但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我六点来接你。"周沉的表情立刻明朗起来，"想吃什么？"

"你做的。"苏晴托着下巴看他，"我想尝尝周大厨的拿手菜。"

周沉正要回答，门铃突然响了。两人对视一眼，苏晴下意识拉了拉衬衫下摆。

"可能是快递。"周沉起身，"你坐着别动。"

苏晴听见开门声，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周总监，这是您要的文件——"一个年轻女声戛然而止，"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苏晴好奇地探头，看到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袋，目光正巧与她对上。女孩的眼睛瞬间睁大，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秘书，"周沉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我说过周一才需要这些。"

"但您昨晚邮件说——"

"放门口就好。"周沉打断她，接过文件袋，"谢谢。"

关门的声音有些重。周沉回到餐桌时，苏晴正憋着笑喝果汁。

"笑什么？"他无奈地问。

"你的秘书好像误会了什么。"苏晴眨眨眼，"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祸国妖妃。"

周沉扶额："周一全公司都会知道周总监金屋藏娇了。"

"娇？"苏晴挑眉，"我更喜欢'祸国妖妃'这个设定。"

早餐后，周沉去书房开视频会议，苏晴窝在沙发上看他昨晚放在茶几上的书——《星星是冰冷的玩具》，一本关于天体物理的科普读物。书页间夹着几张便签，上面是周沉密密麻麻的笔记。她发现他读书时喜欢在精彩段落旁画小星星，这个孩子气的习惯与他严肃的外表形成奇妙的反差。

书房门没关严，周沉低沉的嗓音隐约传来："...Q3季度的数据需要重新评估...不，我认为西南区应该优先..."完全不同于对她说话时的温柔，此刻他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晴轻轻走到书房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他坐在电脑前，侧脸线条紧绷，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他换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手腕上那块亮闪闪的理查德米勒，是自己上个月的时候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工作中的周沉有种特殊的魅力，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而耀眼。

会议似乎结束了，周沉摘下耳机，揉了揉太阳穴。苏晴正想进去，却见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和水吞下。这个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无数次，而他脸上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疲惫。

苏晴退回客厅，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可能只是周沉想让她看到的那部分。

中午，周沉开车送她去和青青约定的商场。等红灯时，他伸手调整后视镜，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一道疤痕——细长、苍白，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这是..."苏晴下意识触碰那道疤。

周沉迅速拉下袖口："小时候不小心划的。"他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做红酒烩牛肉。"

苏晴知道他在回避，但决定不再追问："好啊，需要我买什么材料吗？"

"不用，我冰箱里都有。"周沉把车停在商场门口，"到了，玩得开心。"

他倾身过来吻她，苏晴却在这时转头，吻落在了嘴角。这个微妙的躲避让两人都愣住了。

"晚上见。"苏晴匆忙下车，没有看到周沉眼中闪过的失落。

商场咖啡厅里，小林听完苏晴的讲述，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这简直是小说剧情！高冷总裁的隐秘伤痕，富家千金女主角该如何治愈他？只是高冷总裁没那么帅。"

"别闹。"苏晴搅动着杯中的拿铁，"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不够了解他。"

"亲爱的，你们才在一起三个月。"小林翻了个白眼，"难道指望他现在就告诉你他幼儿园暗恋过谁？"

苏晴望向窗外，阳光下的城市闪闪发光。她想起那个被扣下的相框，想起周沉吃药时疲惫的表情，想起他手腕上神秘的疤痕。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她脑海中旋转，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对了，"小林突然压低声音，"你查过那个李秘书吗？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经典危险信号啊。"

苏晴摇头："我相信周沉。"

"啧啧，爱情使人盲目。"小林吸了口冰美式，"不过说真的，如果他真有秘密，你会怎么办？"

苏晴沉默了一会："每个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权利，不是吗？"

傍晚六点，周沉准时出现在商场门口。他换了身休闲装，头发有些湿，像是刚洗过澡。苏晴上车时，闻到车里有淡淡的橙花香气——是她常用的那款香水。

"你回家过了？"她系好安全带。

"嗯，回去准备晚餐。"周沉递给她一个纸袋，"路过书店看到，觉得你会喜欢。"

是一本精装的《星辰宇宙》，封面烫金的星星在夕阳下闪闪发光。苏晴翻开扉页，上面是周沉的字迹："给摘到星星的人"。

"谢谢。"她轻声说，突然为自己的猜疑感到愧疚。

周沉的公寓飘着诱人的香气。餐桌上摆着蜡烛和红酒，厨房里的炖锅咕嘟作响。苏晴注意到客厅的书架被重新整理过，那个扣着的相框不见了。

"需要帮忙吗？"她走进厨房。

周沉正在切蘑菇，刀工娴熟得像专业厨师。"尝尝酱汁？"他舀了一小勺递到她嘴边。

苏晴凑过去，舌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周沉的呼吸明显一滞，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锅里。

"好咸。"她皱眉。

"不可能。"周沉疑惑地尝了尝，"正好啊。"

"骗你的。"苏晴笑着躲开他报复的手，却被一把拉进怀里。

周沉低头吻她，这个吻带着红酒的醇香和蘑菇的鲜美。苏晴环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苏晴，"周沉抵着她的额头，"关于今天早上那张照片..."

门铃突然响了。周沉叹了口气去开门，苏晴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周总监，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

是李秘书。苏晴走出厨房，看到李秘书的视线在她和周沉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她凌乱的头发和微肿的嘴唇上。

"打扰了。"李秘书尴尬地递上文件，"王总说明早要用。"

周沉快速签完字，送走李秘书后，厨房里传来焦糊的味道。红酒烩牛肉变成了黑炭，晚餐彻底泡汤。

"叫外卖吧。"周沉无奈地关火。

"等等。"苏晴打开冰箱，"还有鸡蛋和剩饭，我可以做蛋炒饭。"

周沉挑眉："你会做饭？"

"别小看我。"苏晴系上围裙，"我妈是开餐厅的，我爸做生意忙，我妈没事就开了家餐厅。"

二十分钟后，一盘金灿灿的蛋炒饭上桌，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周沉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这太好吃了。"

"我妈的独门秘方。"苏晴得意地说，"加了一点姜汁去腥。"

烛光中，两人分享着简单的蛋炒饭，却比任何米其林大餐都美味。周沉讲述着公司里的趣事，苏晴则吐槽学生们的奇葩作文，笑声在温暖的房间里回荡。

饭后，周沉洗碗，苏晴擦桌子。当她擦拭那个空荡荡的茶几时，忍不住问："那张照片...你收起来了？"

水流声停了。周沉擦干手，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星星是冰冷的玩具》，照片就夹在里面。他深吸一口气，把照片递给苏晴："完整的在这里。"

照片上，年轻的周沉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两人长得有七分像，都笑得灿烂。

"我妹妹，周雨。"周沉的声音很轻，"五年前在巴黎...车祸。"

苏晴的心猛地揪紧。她突然明白了很多事——那道疤痕，那些药片，那个被刻意留空的位置。

"她一定很爱你。"苏晴轻轻抚摸照片上女孩的笑脸。

周沉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我们家那个时候没那么有钱，可我和妹妹都想出国读书，后来妹妹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说不去了就把机会让给了我，我毕业那年妹妹来法国看我谁知道就遇到车祸，我就在手上留了条疤，她却…"

苏晴走过去抱住他，感受到他的颤抖。窗外，第一颗星星亮了起来，像是遥远的安慰。

"跟我说说她吧。"苏晴轻声说，"我想认识她。"

周沉沉默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今天不说这个。"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不过谢谢你愿意听。"

夜深了，两人相拥而眠。苏晴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周沉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她悄悄跟出去，看到他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李秘书，以后不要随便来我家...不，不是因为她...是我不想被打扰..."

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峻。苏晴突然意识到，这个夜晚或许揭开了某些秘密，但仍有更多谜团等待解答。她轻轻退回床上，在橙花的香气中闭上眼睛。

明天，她想，明天她会告诉他，无论什么秘密，她都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因为爱情是同甘的甜，更是共同跨越过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