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孩子都来自初一222班。程季好、景臻美,还有欺负她们的三个女生——刘尘、颜裔、凌文,住在同一间宿舍。钱耀铎、司天地,以及看不惯他俩的两个男生——邛途、莫碌,几人同样是室友。
程季好先从女孩子这边讲起。据说凌文刚进宿舍就炫耀自己是副校长亲戚,以后有什么事她来罩着大家。颜裔的行李是司机帮忙拖上来的,她只拎了个小化妆包,进宿舍后随便找了个铺好的床位坐下,掏出镜子给自己补妆。凌文和颜裔很快玩到了一起,刘尘总跟着她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程季好本来以为自己和她们不会有什么交集,她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高中。但她们总是在晚上熄灯后讲话讲到很晚,影响宿舍其他人的休息。包括景臻美在内的其余四个室友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劝说几句无果后只好忍着。整个宿舍只有程季好不惯着她们,她们讲一次她制止一次,被逼急了甚至敢一个人和她们三个人吵架。三人组被惹得很不爽,决定给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一开始只是口头上的嘲讽。某次考试结束卷子发下来后,程季好看着上面惨淡的分数,心情再次跌落到谷底: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考不好呢?回去又要被爸妈说了吧……
然而她还没仔细看一眼错题,卷子就被人抽走了。凌文拿着她的卷子高声感叹:“哇,程季好数学考这么好啊,56分诶!”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亮,周围的同学下意识转头看她。程季好却觉得,他们都在看卷子上那个鲜红刺眼的56。
程季好跳起来想去抢卷子,凌文晃着胳膊不给她。拉扯间只听见嘶啦一声,卷子被从中扯成了两半。
“你有病吧!”程季好怒不可遏。
“再有病也不至于整天学还考56啊。”颜裔阴阳怪气。“咱们尘姐天天玩,随便考都有95。”
“对啊,可能是小时候脑袋被门夹过吧。”刘尘在一边附和,满脸同情。
三人组大笑着离开,留下被扯破的半张卷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后来她们不再满足于嘴上的嘲弄。有一天程季好不在宿舍,景臻美看到凌文抽出程季好的牙刷,和颜裔刘尘进了卫生间,随后里面传出一阵狂笑。她悄悄走到卫生间门口往里看,刘尘正拿着牙刷,一下下往蹲坑里刷。刷完后她们走出来,若无其事地把牙刷扔回漱口杯。
景臻美本来不想得罪她们几个,但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就告诉了程季好。程季好去找三人组对峙,她们当然不承认,反过来嘲笑她以后反正也要去刷厕所,还不赶紧趁现在练练手。
由于当时除了三人组只有景臻美在宿舍,她们一想便知是她告的密,立刻把她也划进了针对的范围里。
不久后C大附中和其他几个中学举行联考,所有学生都要把教室的书背回寝室。景臻美从寝室柜子里拿出书包,只见上面用红色马克笔写满了丑逼丑逼丑逼。
景臻美流着眼泪想要洗掉书包上的字。但无论怎么清洗,上面的红痕始终顽固地印在那里。就像她脸上的胎记,似乎要伴随她走过这漫长的一生。
后来程季好帮她把书抱回了宿舍,还说肯定是那三个混蛋干的、要替她出头。她拦住了程季好,说她们肯定不会承认。而且这次惹她们生气,她们下次会更变本加厉欺负回来。
只是恶人作恶哪需要什么理由。过了没几天,程季好正蹲在宿舍卫生间上厕所,一盆冷水忽然兜头泼下来,将她整个人浇得透湿。她那会来了例假,血混合着漂着肥皂沫的脏水流到地上。泼水的凌文嬉皮笑脸:“不好意思哈,洗完衣服倒个水,没看到你在上厕所。”
程季好狼狈地提起湿淋淋的裤子,冲过去揪住凌文的衣领:“说什么屁话!你就是故意的!”
“怎么,要揍我啊?不想在学校混了?”凌文丝毫不怵,还嫌弃地扇了扇鼻子,似乎闻到了程季好身上散发出的臭味。
程季好快崩溃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我来大姨妈了你知不知道!”
“好的大姨妈,知道了大姨妈。”颜裔在旁边捂着嘴直笑。
后来程季好一进宿舍或者教室,凌文就会扯着调子高喊:“大姨妈来啦——”然后惹得一群人哄笑。他们不觉得这么叫有什么问题,只觉得好玩,久而久之班里的其他同学也开始叫程季好大姨妈。
而景臻美也没能逃过一劫。学校安排的休息时间紧,因此大家总在宿舍抢着洗澡。一般是三人组先大摇大摆地进去洗,然后是其他人。景臻美通常等到最后大家都洗完了,才抱着衣服冲进卫生间,赶在熄灯前洗漱完毕。
某天她正迅速擦拭着身子,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接着咔咔咔的拍照声接二连三响起。凌文举着手机对她一顿猛拍,拍完后大笑着往外走。景臻美匆忙穿上衣服追出去,只听见凌文的大嗓门:“……我就说她怎么不跟别人一起洗澡呢,原来胸上也能长胎记啊哈哈哈哈哈哈……”她把手机塞到宿舍其他人的面前,让她们每个人都看清楚照片。
向来隐忍的景臻美头一次在她们面前发火:“把照片删掉!”
“嘿嘿,就不删,发到班群给大家看看。”凌文笑嘻嘻地点击着手机屏幕。
但她没想到景臻美居然有胆子扑上来抢她的手机,还好她力气大握住了。景臻美一边发疯般地抓她的手,一边带着哭腔喊:“删掉!删掉!”
“死丑逼发什么癫?”颜裔过来推了一把景臻美,刘尘也帮着推搡她。再加上凌文用力一甩手,景臻美后退几步,直直撞上铁质床架。
这一幕正好被从隔壁宿舍借完东西回来的程季好看见,她连忙去扶住景臻美:“你还好吗?”
景臻美的眼泪流了满脸:“她们……她们拍了我的裸照。”
程季好再也忍不了了,抄起柜子里她平时用来削水果的刀,握着刀一步步走向凌文。
就在事态即将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时,灯忽然熄了,寝室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这黑暗让所有人都稍微冷静了一点。凌文按亮手机屏幕:“嘁,丑逼的裸照有什么好看的,删了就删了呗。”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景臻美没有亲眼看见她删除的过程,也就无从得知她是否真的删了。往后直到今天,景臻美一旦发现有人在看她,就忍不住想那人是不是看到了她的裸照。她的裸照是不是已经传到了各个群里,被无数人围观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