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址就在新孤儿院的斜对面。穿过那颗巨树走过中间的柏油路共耗时不到十分钟。
红色砖瓦墙饱受风雨摧残,已经泛着淡淡粉白。郑潇潇和众人在大门口抬头看去,里面漆黑一片,所有光照似乎都被玻璃窗后的黑暗吞噬。
“好冷。”江宣搓了下胳膊,随即打了个喷嚏。他说话嗡嗡的有鼻音,“你要说里面有鬼,我百分百信。不儿,谁家孤儿院空个半年就冷得跟个停尸房似的?”
他张望了周围,感受毫无温度的太阳,嫌恶捏了捏鼻子:“还臭,呕。”
一股浓烈臭味扑面而来。完全分不清气味来源的方向,像站着这儿就已经被恶臭包裹融为一体般。
“高喆先生,”郑潇潇忍住不当面打干哕,嘴唇隙开条小缝边吐气边小声问道:“之前孩子们也在这种气味下生活吗?”
高喆不知道。他才接手这家孤儿院没多久,但从未听过有孩子抱怨或感叹新院区的空气质量好。
“额、或许吧。”他也不知道这个‘或许’究竟是肯定气味,还是否认,“可能是孩子们常年在这种气味下已经免疫了。”
这味道像烂掉发臭的鱼和烂鸡蛋搅和一起,在太阳下暴晒。
尚末微微抬头仔细闻了闻:“有腥味儿。”
“废话!呕——”吴州默毫不留情撑着墙干吐。她感觉昨晚吃的饭都要强行从肠道里翻涌上来了。
侦探‘嗯’了一声儿,视线从窗户慢慢移动。先是落到那颗距离不远的树上,上面五颜六色的气球已经干瘪,了无生气垂挂在树枝上。
紧接着视线又飘至过来的这条小路,顺着路的延伸落到几百米处的另一栋建筑。
“你接手新址的时候没来过这里吗?”他问。
高喆摆摆空出来的那支手,推开沉重的大门。待咯吱声消散才回答道:“没,按理来说旧址不在范围内,但洪家的院长当时急着出手,又看我犹豫不决于是一并给了。”
“哦~”尚末笑笑。
众人踏入前厅时在门口驻足。太黑了,又冷。郑潇潇杵在门口的边界线上犹豫不决。恶臭和阴冷,BUFF叠加在一起过于致命,让她头晕目眩。
当电闸被高喆拉开,前厅深处传来尚末要死不死的呼喊:“助手,助手进来啊。”
郑潇潇贴过去时尚末正将视线从地下室往上走的高喆身上收回。他对准自己助手那张被臭味熏得苍白的脸,笑吟吟的:“我去逛逛,你和委托人聊聊。”
又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郑潇潇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越来越高把面前的少年吓得面目狰狞,“求求你了侦探,不要再到处跑了!待会儿要是再窜出来个半满、全满、大全满,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到现在为止也不知在前几个时间线中,尚末究竟为何会坠楼。他不像是因惊吓,而是有股力量将他推过去的。
推他的人是谁?小满吗?她看上去如此胆怯,将放飞的气球比作自由的天真小孩儿,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吗?
而且任务已经提醒有人会杀侦探,或各种意外让他毙命于此,郑潇潇怎么能放任让这人到处乱跑制造机会?!
必须保证侦探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最好是拿根铁链把他栓起来,让她知道尚末究竟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这样即使是有剧情杀,郑潇潇也能在回档过后立马寻找突破口。
想到那个画面,郑潇潇的气息重了起来。
妈的,用铁链栓?这是什么病态行为?
“所以现在轮到我当你妈妈了是吗?”尚末一愣,盯着郑潇潇那张因恶劣想法扭曲的脸。他似乎察觉到助手在脑海中脑补抽象的想法,于是唇角轻起,笑得像个人畜无害的阳光少年。
……
“侦探,麻烦您不要用这种笑容看着我,怪膈应的。”
吴州默在不久前刚吐槽过郑潇潇见缝插针的喂水行为。她像个担心自己孩子饮水量不足会身体不适的老母亲。尚末竟然还记得这个吐槽,这次还将身份互转。由郑潇潇扮演有分离焦虑症,离不得母亲的孩子了。
由此可见!尚末实际上超记仇的!暗戳戳在心中记下一笔,然后再合适的时机把自己吃过的亏夺回来。
“好吧。”尚末无奈耸肩,“那这样,分头行动效率高,涛叔和我一起逛逛。你们其他人和委托人再问些东西,吴州默也留下来保护你们,如何?”
“嗯……”郑潇潇眉头微拢,脑袋左右摇摆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案,“可为什么吴州默保护我们……”
侦探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冲臭脸的吴州默使了个眼色,像交代了什么。
被恶臭充斥的大厅只剩下四人。郑潇潇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拦住尚末让他再存个档。
“您能详细说说关于孤儿院内看到的怨灵吗?”
这个问题让高喆打开了话匣子。他像中二时期的初高中声,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话绝对是真真的:“我刚来那会儿,还没认清每个孩子叫什么。当时在三更半夜总是感觉有人在走廊到处跑,脚步杂乱无章,还有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寻思着这群孩子怎么三更半夜不睡觉,也不怕长不高?洪院长之前难道都没有规定过入寝时间吗?”
“于是我气势汹汹,啊,当然保证了只是表面上严肃能震慑住他们。我打开门,”他手舞足蹈,跳开一定距离表演当晚的场景,“刷一看!走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嘿,还真闹鬼了不成?”江宣的附和让高喆的表演更加戏剧性。
他猛地点头,手指竖起在指向天花板:“可不?我正感叹那群孩子跑得快,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那声音又出现了。乒乒乓乓的,就在我脑袋顶儿上,在二楼!”
“于是我就冲到监控室看看究竟是哪几个孩子在恶作剧,可显示器里啥也没有!干净到只有点点灰尘时不时在镜头前飘。”
“啧,”吴州默不耐烦弄舌:“叽叽咕咕的没重点,你到底看到没有?之前不是还说看到过牵起球的孩子吗?”
“别别别,侦探,别急,我还没说到重点。要我慢慢说,说仔细咯,才不会丢掉细节,才能协助你们破案!”
他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紧接把距离拉近对准三人。扫过三颗表情各异的头颅停,留在眼神飘忽的江宣身上:“我以为是幻听,结果那声音又出现了。就在我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