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打扮得这样素净，还以为她没钱呢，原来是罪臣之女，这就对了。席妃心下鄙夷，只是，这两个女子怎么会如此相像呢？
是了，小妹为什么会送一个女子进来宫里？难道是料到了柳氏会问她来讨要？当时这个宫女是家中仆妇送进来，她也不好细问。看起来得送个帖子出去，让妹子无论如何进宫一趟，要问问清楚了。
想着，席妃正色道：“我儿想说什么？”
“孩儿想请母妃设法再请这位方姑娘进宫一次，儿子想要试探一下。”
席妃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而且专门去请她，也容易打草惊蛇。本宫曾听柳氏说起过，方守正的女儿都是庶出，这个女儿也不例外。她的生母就是伺候在方家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姨娘，好像是六姨娘，本宫让人去把她生母找来即可。”
席妃的另一层意思就是，有了她的生母在手，料得方谨心不敢不听话。
“如此，那就有劳母妃了。”二皇子作势行了一礼，在席妃的佯嗔中，走出了碧悠宫。
西番使团遇袭过后不到三个时辰，席东煦的传信就到了二皇子手中。内容很简单，第一，他们已经用这个借口，在回京的路上了；第二，让二皇子设法将这件事栽赃到裴恒之的头上。
二皇子自然明白席东煦这样做的目的，不把裴家打压下去，皇帝的心思就不会从六皇子身上挪开。而他想要的储位，也就只能是遥遥无期了。
现在六皇子只有七岁，皇帝要立储的话，还能想到自己。那么等六皇子十七岁了呢？
而且为了安慰孟家，他的府中虽然姬妾通房不少，却一个都不敢让她们生孩子。而如今丹阳郡战事刚起，他也没有办法立时弄死孟氏。
没看到慕容骥弄死了盛氏，直接就没了世子之位了吗？他可不想步慕容骥的后尘，被其他兄弟，尤其是裴氏抓住把柄。
想着，二皇子慢慢走出了后宫，朝勤政殿走去。他还要去跟皇上请命，要求前去处理西番使团一事。虽然舅舅说，表面上都已经安排好了，西番使者也会配合。但是他可不敢掉以轻心，他还不知道外祖父许诺的十辆车子，要从哪里去拿呢。
就在这时，一个人朝着他遥遥施了一礼，口中说道：“草民见过二殿下。”
这勤政殿附近，还有草民能靠近的？皇上是要修缮勤政殿了？二皇子觉得可笑，便抬头看去，不想竟然段之鹏。这就对了，段之鹏原来是侍卫，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一个白身而已，自称草民也没错。
只是都成了草民了，怎么还能随意进宫？二皇子不觉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
段家的冤案天下皆知，段之鹏又在宫里做过一段时间的侍卫，所以二皇子认识他。只是他从雁翎关回来后，因为断了一臂，就自请卸甲了。后来听说一直在简王府的庄子上，帮着慕容骜筹集粮草，倒是不知道他入宫是干什么来了。
“哦，方姑娘听说丹阳郡和云上郡都要开战，特意捐赠了一批粮食，充作军粮。”
“那你直接去找兵部啊，来宫里做什么？”二皇子皱眉道。
段之鹏倒是不生气，陪笑道：“二殿下，方姑娘捐粮也是有意图的。裴将军的裴家军，加上孟将军的手下，这粮草少说也要个上万石，总不能白白给了吧？所以托草民来跟陛下求个恩典。”
“哦，她要什么恩典？”听到事涉方家，二皇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不是方家的姑娘们都到了婚嫁之年，顶着罪臣之女的名头，总归是不好听的。所以方姑娘才想着把方大人的亏空给填上了，请陛下赦免了方大人呗。”说着，段之鹏稍稍靠近了二皇子一些，压低声音问道：“二殿下，您说，陛下能不能答应了啊？”
二皇子似笑非笑的：“这我哪里知道，不过这粮草，只给裴家军吗？”
“所以，方姑娘也想问这句话呢。她的意思是，得顺着陛下的意思来，这样求得恩典的可能性就大一点。如今大战在即，陛下最忧心的，莫过于粮饷。不过方家捐粮容易，这粮草最终落到谁的手中……那就得看陛下的意思了。”
“那你的意思是，陛下会看好裴家喽。”
“草民不敢妄加猜测，不过看陛下对裴将军的态度……若是不看好，也没必要朝令夕改了不是。须知天子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
“倒也是，毕竟，皇兄刚刚打败了西番，父皇看好他也正常。”二皇子心里跟堵了一团乱麻似的，但是段之鹏面前，他还是不愿意露出分毫。
“可不是，大殿下极有将帅风范，可惜草民残了，不然倒是想着随大殿下驰骋战场呢。”段之鹏很识趣地说道，“草民尤其羡慕裴将军，不仅心胸宽阔，二十万的裴家军，说交就交了。还有对六皇子的关照，也是殚精竭虑的。”
“殚精竭虑？这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二皇子装作无意地随口问道。
“这又不难看出？草民听说……”
段之鹏突然顿住了，倒引起了二皇子的兴趣，看着他问道：“听说什么了？”
段之鹏尴尬地笑笑：“这宫里的事情，草民……”
“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担心什么？”
“草民是说……这京里好多人都在传，说是四皇子和柳娘娘被贬，是因为欺辱了六皇子。还说……还说……柳娘娘也不过是想要维护贵妃娘娘的谕旨，哎，这都是草民道听途说的，殿下不必当真。草民就是有些羡慕六皇子，得陛下和娘娘的宠爱，上辈子是有大功德的吧。”
二皇子双眸微眯，有大功德吗？或许吧，有大功德的，不仅能得爹娘宠爱，还能万民拥戴呢，他的六弟，说不定就是这样的好运呢。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一定是能够看到六殿下娶妻生子，子嗣延绵的，也算是我朝一段父慈子孝的佳话啊。”
段之鹏感慨地说着，眼角余光瞟向二皇子，看见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目光闪动了一下。忙躬身告辞：“草民还要去兵部找人接受粮草，就先告退了。”
看着段之鹏的身影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二皇子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也许，母妃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父皇欠了自己和母妃的，是时候让父皇颁下立储诏书了。
二皇子回头看向勤政殿，宫殿的屋檐上，九个檐兽神情倨傲，睥睨一切的样子，让他觉得甚是可爱。他淡然一笑，掸了掸衣袖，朝宫门口走去。
段之鹏回到正在做新房装扮的宅子，发现慕容骜和方谨心都在。两人脚边还堆着一大堆的东西，仆从们正在忙忙碌碌地搬运着。
看到段之鹏回来，方谨心先调笑道：“哟，新郎官回来了？新郎官官拜几品啊，这都要入洞房了，还这般忙碌，果然是能者多劳啊。”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段之鹏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转头看到院子里的东西，又很是感动。因此也没计较，只是问道：“方姑娘怎么在院子里，不去里间么？”
方谨心摇摇头，说道：“算了，里面都是长公主好不容易请来的全福之人，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