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裴家大宅的水晶吊灯在苏沐橙眼前晃出细碎光斑。她站在二楼东厢房门口,听着楼下传来裴云潋与助理通电话的低沉嗓音,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门板上雕花。推开房门的瞬间,冷冽的空调风裹挟着陌生气息扑面而来。偌大的卧室里,雪青色床品整齐得像酒店样板间,梳妆台上连一支口红都不见。苏沐橙将行李箱轻轻放在地毯上,从夹层抽出被边角被磨毛的素描本——那是她唯一敢带走的私人物品。“少夫人?”佣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她慌忙把本子塞进枕头下。中年女人端着托盘,笑容公式化,“先生吩咐,您的晚餐在餐厅备好,还有明天参加裴氏周年庆的礼服......”“不用了。”苏沐橙后退半步,“我不饿,礼服也......”“这是先生的安排。”佣人将托盘放在茶几上,转身时瞥见她无名指的婚戒,语气微妙地压低,“苏小姐既然嫁进来,有些事还是别违逆的好。”瓷碗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得苏沐橙一颤。蒸腾的鸡汤香气里,她忽然想起白天在教堂,裴云潋转身离去时,西装下摆扫过她手背的凉意。那时她才发现,他连婚礼誓词都只说了最简单的“我愿意”。深夜两点,苏沐橙被走廊的脚步声惊醒。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屏息听着脚步声在隔壁停下——那是裴云潋的书房。纸张翻动声、钢笔划动声断断续续传来,偶尔夹杂压抑的咳嗽。她鬼使神差地披上外套,赤着脚走到书房门前。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透过细微缝隙,她看见裴云潋解开了领带,衬衫领口微敞,左手捏着威士忌酒杯,右手却在批阅文件。水晶杯里琥珀色液体随着他翻动纸张的动作轻轻摇晃,在台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偷看很没礼貌。”苏沐橙浑身僵硬。门不知何时被拉开,裴云潋倚在门框上,眼底泛着血丝,酒气混着雪松香水萦绕在她鼻尖。她后退时撞翻了墙边的装饰花瓶,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对、对不起......”她蹲下身捡拾碎片,指尖突然被划出一道血痕。裴云潋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喉结动了动,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手。”他简短道。苏沐橙怯生生地递过去,看着他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伤口。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却意外轻柔。就在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时,裴云潋突然松开手,将创可贴拍在她掌心:“管好你的好奇心,苏小姐。”房门重重关上的瞬间,苏沐橙看着掌心的创可贴,忽然笑了。这大概是他们结婚以来,最“亲密”的第一次接触。她低头凝视渗血的伤口,在月光下慢慢勾勒出裴云潋今夜的轮廓——那个在深夜独自工作,连生气都透着疏离的男人。窗外,雨又开始下了。苏沐橙抱着素描本蜷缩在床上,听着雨声和隔壁传来的键盘敲击声,第一次觉得,这场婚姻或许比她想象中更复杂。而她藏在枕头下的画笔,正等待着将这个秘密,变成画布上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