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深秋的夜晚,冷风裹着细雨,像无数细小的银针,扎在纺织厂夜校的窗户上。教室里,昏黄的煤油灯摇曳不定,五位年轻姑娘围坐在长桌旁,手指灵巧地穿梭在红绳间,编织着各种精巧的结扣。
阿绫的指尖格外灵活,她是裁缝铺的女儿,从小就对针线活驾轻就熟。此刻,她一边编着红绳手链,一边轻声哼着新学的歌谣。手链上,一枚小巧的银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是她偷偷从父亲的裁缝工具箱里拿出来的,打算送给最要好的姐妹们作为纪念。“等咱们都学会识字,能自己做主了,就戴着这红绳,去看更大的世界。”阿绫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憧憬。可她不知道,父亲早已在赌坊欠下巨债,正盘算着用她的婚姻抵债。赌坊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狠角色,坊间传闻他曾打断过不愿接客的青楼女子双腿。
婉清低头认真地学着,她是私塾先生的女儿,知书达理,却也最向往自由。她的发间别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发卡,那是她在夜校认识的一位进步青年送的。“这红绳就像咱们的纽带,把我们紧紧连在一起。”婉清温柔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然而,她的父亲却迫于族长压力,要将她许配给邻村跛脚的老鳏夫,用她的彩礼给弟弟换前程。老鳏夫家里阴森得像座鬼宅,据说前妻都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阿蛮大大咧咧地笑起来,她是猎户家的女儿,性格豪爽。“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咱们,我就拿着猎枪,用这红绳绑了他!”她挥舞着手臂,惹得其他姑娘们都笑出了声。但她不知道,父亲为了偿还向山匪借的兽夹钱,已和山匪头目约定,让她去做压寨夫人。山匪盘踞在黑风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掳去的女子从来没有活着回来的。
春樱是药铺的学徒,心思细腻。她仔细地把红绳缠在手腕上比量着,“这红绳还能用来标记草药呢,以后咱们去采药,就不怕迷路了。”她的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可药铺老板垂涎她的美貌,准备将她送给县上的权贵当小妾,以此换取药铺的庇护。那权贵年过花甲,府里妻妾成群,据说最近刚打死了一个失宠的侍妾。
最小的玉镯则静静地听着姐妹们说话,时不时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把编好的红绳放进怀里,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贝。她不知道,自己早已被选为邻村夭折少爷的冥婚新娘,母亲偷偷塞给她的桃木梳,竟是为了让她在冥婚当夜自尽。阴森的祠堂里,早已摆好了她的牌位,等着这场荒唐的仪式。
然而,命运的巨轮却在此时悄然转动。阿绫的父亲在赌坊输得倾家荡产,为了抵债,他竟狠心地将阿绫许配给了赌坊老板。那个夜晚,阿绫躲在裁缝铺的阁楼里,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听见楼下父亲谄媚地和赌坊老板交谈,说女儿温顺听话,保证不会闹事。阿绫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手中的红绳手链,想起和姐妹们的约定,心中涌起一股决绝。
婚期前夜,阿绫趁着家人熟睡,偷偷溜出家门。雨还在下,她的布鞋很快就被泥水浸透。她一路跑到夜校,在教室的窗台上,留下了一条红绳。红绳上,那枚银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同时,她还在红绳上系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救我。”她知道,只有姐妹们能懂这红绳的含义,只有她们会来救她。
第二天清晨,桂兰像往常一样来到夜校。她是妇联主任,也是夜校的创办者之一。当她看到窗台上的红绳和纸条时,心里“咯噔”一下。她拿起红绳,仔细端详着那枚银扣,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她立刻意识到阿绫可能遇到了危险。桂兰心急如焚,她马上召集夜校的其他姑娘们。婉清、阿蛮、春樱和玉镯得知消息后,都心急如焚。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绫被欺负!”阿蛮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腰间别着的猎刀微微晃动。她回想起和阿绫在山林里采野果的快乐时光,绝不能让姐妹落入虎口。
“可是,我们该怎么救她呢?”玉镯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忧,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她想到阿绫可能遭受的折磨,心里一阵揪痛。
春樱沉思片刻,说:“我们先去裁缝铺看看情况,我在药铺听说过,赌坊老板今晚就会来接人,必须赶在之前把阿绫救出来。我知道药铺后山有条小路能绕到裁缝铺后院,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于是,五位姑娘在桂兰的带领下,朝着裁缝铺走去。她们的脚步匆匆,心中满是忐忑和不安。街道上,邻里街坊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着“女娃子瞎胡闹”,但她们毫不退缩。红绳,原本象征着她们的友谊和梦想,此刻却成了求救的信号,也将她们紧紧团结在一起,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她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但她们知道,为了姐妹,她们必须勇敢前行。每走一步,都离未知的危险更近一步,也离救出阿绫的希望更近一步。雨水打湿了她们的衣衫,却浇不灭她们心中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