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洋心思飞转:“刚才我听到陈狗儿喊什么‘阿亮哥救我’想必对面两名男子中,有一人与陈狗儿相识,且关系不浅。”
想通这个环节,黄洋一把拉过陈狗儿挡在身前,又用匕首抵住了陈狗儿的脖颈,看着岳照星和林惊风:“想必二位之中有人与他相识。你若不想看他命丧当场,就放我们离开!”
岳照星轻蔑一笑,向前踏出两步:“离开?你们能去哪?我们既然能跟着他找到你们,官府一样也会。亏了你们还是以行骗为生,这么浅显的事都想不通?”听到岳照星此话,黄洋一惊,从陈狗儿身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恶狠狠地问道:“你居然报了官府?!”
惊慌失措的陈狗儿还没做出反应,岳照星却已经出手,手腕一翻,反手握住“斫浪刀”,然后右臂一甩将刀掷出。“噗”的一声,横刀直没入黄洋右肩。同时,他整个人也被这一击撞的向后趔趄了几步,倒在地上。
岳照星早在掷出横刀后就跟着飞身而上,向陈狗儿扑去。突然,斜刺里一把短刀直奔岳照星咽喉横削了过来。岳照星上身向后一仰,避过刀锋。起身之后,将陈狗儿推到一边,一脚踏上黄洋胸口,又拔出插在其右肩的横刀,然后顺势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惊风也早跟在岳照星身后,看到王煜用短刀偷袭岳照星时,一挽枪花,瞅准王煜的右手腕一枪砸下。只听王煜一声惨叫,手中短刀落地。林惊风长枪直刺,从王煜左腋下穿过,脚下向右连错三步,手中长枪一绕,将王煜左手用枪杆拨到背后,又顺势向下一压,将王煜死死压在了地上。
祁蓉见蔡永德向着西侧院墙跑去,怕是要越墙而逃,便急忙追了上去。却是眼角余光扫到伍选从怀中掏出匕首刺向林惊风。
“林大哥小心!”祁蓉急忙出声示警,同时从身后的“万相”中掏出了一个木球,抬手丢出,木球向着伍选身前的地上飞出。那木球砸在地上,复又弹起的一瞬间,张开成为一张大网将伍选死死地裹在网中。
说时迟,那时快。祁蓉掷出那木球的同时,左手又从“万相”中拿出了一个高约两寸,手掌大小的圆盘机关,随手一扬,将机关掷出。那几关刚一落地,便弹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飞向蔡永德。扑通一声,被绳子捆住双脚的蔡永德重重摔在地上。
“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跟我们动手。骗人骗得多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林惊风和岳照星将黄洋四人用绳子捆好之后,笑嘻嘻地道。说完,转头看到走过来的祁蓉,便迎了上去:“小蓉,刚才多谢你了。”祁蓉笑道:“林大哥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诶?岳大哥呢?”
“哦,在屋里问陈狗儿话呢。窦老爷和方老夫人决定首告,所以照星希望狗儿能转为人证。”林惊风指了指西屋,“如果狗儿愿意转为人证,那窦家的地契能要回来不说,窦鹏身上的冤屈也能洗雪了。”
看到祁蓉还是有些疑惑,林惊风又道:“现在把他们四个带回去,只能证明他们放‘印子钱’,而撤掉之前签的‘阴阳契’。但窦鹏入狱是因为私藏禁物。咱们得让狗儿指证,那所谓的前朝玉玺是这个伍选做的赝品。”
“我不是不明白这个。”祁蓉摇摇头,“我是在想,就算陈狗儿愿意做证,那也只是这次窦家被骗的案子,就算给他们四个判刑也判不了多重。”
“日后出狱,难保他们不会继续行骗,甚至是报复窦家。若是能与其他州府互通案情的话,将他们在其他地方犯下的罪行一起定罪,那或许能一劳永逸,杜绝后患。”
听到此话,林惊风双眼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刚才我和照星也想到这事,正发愁有什么办法呢。而且我们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吃赏人’,也认识一些官府的人,正好可以将这事告知他们。好,一会儿我就去太原的‘碧舍’,请他们传信其他州府。”
祁蓉道:“虽然你和岳大哥是‘吃赏人’,但咱们江湖中人和朝廷少有往来。所以我觉得这事,还是让太原的知府大人从官方渠道通知其他州府的官员为好。”
林静思索一阵,觉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正房内,岳照星与陈狗儿相对而坐。
片刻之前,岳照星已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狗儿,所以,此时的陈狗儿正低着头考虑此事。
“这些年,你在外面吃得苦,受的罪我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能想到其中的艰难。”岳照星见陈狗儿迟迟不开口,便说道,“所以,对于你的行差踏错,我更没资格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但是,当年令尊令堂的身后事是周围邻里帮忙操办。而自那之后,每年清明寒食的祭扫,邻里们也不曾落下。这份桑梓之情,希望你能知道。”
听完岳照星这番话,陈狗儿早已红了眼眶。当年家中意外失火,双亲葬身火海。年幼的他束手无策,正是周围邻里帮忙善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离乡这么多年,邻里却并未让他双亲的坟地荒芜。
当半年多前,他躲债回乡后,看到那整修如新的坟墓时,惊讶之情无以言表。
想到此处,陈狗儿早已泣不成声:“我……我知道。我……我还……还听说,窦家……和我家划在了同一里。窦老爷……在……在里长……那里听说我家的事情后,还……还出资……出资为我爹娘……修过……修过坟墓。”
岳照星递给陈狗儿一块面巾:“那,你可愿意?”陈狗儿接过面巾,抹了一把脸:“我愿意。就算窦老爷不原谅我,就算我会坐一辈子牢,我也愿意。”
“诈骗窦家,是你的主意?”岳照星问道。陈狗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是。黄洋他们找到我时,我为了脱身,只说了可以选一个太原的乡绅富户骗些钱,来抵我的账。但骗哪个目标是他们自己选的。”
“我流落在外十几年,太原府有哪些乡绅富户我也确实不知道。”听了陈狗儿的解释,岳照星点点头,觉得他说得在理。
思索了片刻,岳照星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结识窦鹏,又将他引荐给黄洋的?”刚刚抬起头的陈狗儿,又眼含愧疚地把头低了下去:“我……我从……从里长那里听说有邻里曾出钱替我父母修缮坟墓,其中就有窦家。我就以答谢为借口,登门感谢,还时不时地帮他们做些活计,如此,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本来我打算觍着脸在窦家求个差事,就此养活自己,好好生活。可没想到,黄洋他们居然找上门来,逼着我还钱。再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我……我……知道黄洋他们选中窦家后,也不同意,也告诉他们窦家于我有恩,求他们换一家,可他们就盯上窦家了。可……可他们不仅打我,还说……想不骗窦家也行,那就让我自己还账。”陈狗儿边哭边道,“他们……他们放的那种‘印子钱’,窦家……窦家都还不上,我……我……怎么可能还上。”
说完,陈狗儿突然举起双手,在自己脸上使尽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我不是人,我没良心!”岳照星急忙伸手拦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窦家那边,我陪你一起去求得他们的原谅。但,原不原谅是窦家自己决定,我不会多嘴。”
“正如我先前所说,你这么些年在外吃苦受罪,行差踏错,我没资格指指点点。窦家遭此一劫,险些家破人亡,所以我也同样没资格置喙。希望你明白。”看到陈狗儿点头,岳照星松开手,也不再多话,带着陈狗儿走出正房。
此时的小院中,林惊风不知从哪里赶来一辆马车,已将被牢牢绑住的黄洋四人和从这座小院中搜出的其余物证放到了车上。
岳照星对林惊风和祁蓉点了点头,二人也立刻会意,知道陈狗儿愿意做证,这下,人证物证齐全,剩下的就可以交给官府去办了。
一切均已妥当,一行人便赶着马车向太原城而去。路上,林惊风兴冲冲地把他和祁蓉商议之事告诉了岳照星。
岳照星听后,笑道:“我也正想着怎么善后呢,还是你们这个办法好。把他们四个之前做的孽一起算,有希望落个流刑。”但林惊风却担忧道:“你说这四个家伙,会不会暗中行贿,买通官吏对他们轻判?”
岳照星道:“应该不会吧。他们在多地犯案,罪行不轻,按《大明律》应该是由他们户籍所在地的提刑按察使司来审,这个级别的官吏可不敢随随便便往自己兜里装钱。况且,到时候各地受害者‘齐聚一堂’,也不知道哪个大人胆子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