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告辞,满意地下了山。
经过桐子坤一个月的悉心照料,端茶喂药,送饭菜,他亲力亲为。胡玄锦身体好转,一个月余,能下床走路,吃饭喝茶,身体机能渐渐恢复。
桐子坤注视后厨动静,偶然间看到蓝鹊从后门出来,鬼鬼祟祟,隐没在花园中。他匆匆去告诉胡玄锦,”不好,蓝鹊有问题。快去看药炉,药罐被人下药。”她惊呼。
他捧了药罐回来,收集一部分药汁,一部分药渣。
“我弟弟桐一舟有个朋友,在阳光康复中心上班。不如让他帮忙化验?”他提议。
“这样也好,医生比较专业,能检验出药汁是否有毒。”她表示赞同。
花园小凉亭,桐子坤备好各色糕点、果脯,等候着。
他翘首以盼,不远处石阶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赶过来。他理了理衣领,迎上前。
“一舟,你来得正好。我准备了你最爱的梅花香糕。”
桐一舟有些油腻,戴着白玉戒指的手掌梳理发丝,一脸坏笑,说:“哟,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有何事?”
桐子坤顾左右而言他,“先尝尝糕点。”说完捏起一块方糕往他口中送,却被他给回避了。
“大哥,你是明白人。有事你请说,没事我可走了,我朋友在牌桌上等我。”桐一舟意欲离去,被桐子坤撑开双臂一把拦住。
他将桐一舟按到石凳子上,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告诉他。
“事情大概是这样。凶徒在暗处,在我的药里下毒。弟弟,大哥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你的朋友不是在医院上班?让他帮忙检验一下药的成分。”
桐一舟玩世不恭压根不想帮忙,双手环抱,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帮你?哼,我先走不送。”
“梅萼初含雪,岭南压霜枝。”他吟诵道。
桐一舟离去的背影转过来,惊愕,“我母亲做的诗,你怎么会背诵?”
“还记得小时候,我五岁,你三岁,母亲经常做梅花香糕。她总是告诫我,把大的糕饼给弟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桐一舟眼泛泪光,动摇了念头。
桐一舟将目光聚焦在梅花香糕上,捏起一块,嚼着,怀念说:“还是小时候熟悉的味道。”
品尝完一块,拍拍手掌,将残留掌心的粉末掸掉,说:“行吧,我可以拜托朋友帮你化验,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沉思片刻,问:“什么条件。你说。”
“离胡玄锦远一点,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陌生女孩。”桐一舟表达自己对她的厌恶之情。为了调查清楚真相,他忍痛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
阳光康复中心实验室,桐一舟站立在一侧,他的好朋友,李胜正在显微镜下观察结果。
李胜,阳光康复中心主任医师,留洋归国,跟桐一舟是同窗好友。
桐一舟急切地问:“怎么样?”
李胜不慌不忙,手握一根滴管,从药袋子里吸取一滴药汁,滴在玻璃切片上,一压,药汁凝成薄薄的一片。将切片放置在高精准度的显微镜下,仔细观察。当显微镜的镜头靠近切片,无数个鼓囊的细胞聚集在一起。
李胜没有回答,兀自认真做手上的事。随着镜头的转动,细胞呈现活性状态,分裂出无数个小细胞,好似一群泡泡虫在蠕动。
待眼睛离开镜头,李胜转身,说:“一舟,你这样品哪里拿来的?药汁果然呈现异常状态。待我把药汁装入分装瓶,放入仪器检验,方知是何毒素。”
桐一舟拇指食指轻捏下巴,饶有兴味地说:“果然有问题,我哥诚不欺我。行,李胜,这事交给你了,检验结果报告出来,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行,你放心,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李胜微笑着说,继而专心检验标本。
桐一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回到古宅,已经是深更半夜。桐一舟独自走在幽幽的暗巷子里。这条通往桐家古宅唯一的道路,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有些鬼魅,暗蓝色的天际下,湿滑的石板路,块块连缀着,两侧的墙壁仿若会变幻一般,要将人吞噬。
桐一舟鼓起勇气,双手抱肩,只觉四周无比阴冷。
幽蓝色的天幕下,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一群蝙蝠,吓得他低伏着身躯,抱头鼠窜。
突然,他似乎望见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个黑漆漆的人影。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走着走着,又看见一个白色的物件一飘而过,他以为大半夜见鬼。脚下的路越来越长,这双走路的脚越来越僵硬,好不容易到了眼前。“砰”,有个物件从空中掉下来,砸在坚硬的石板路上。
他靠近,发现是一只燃尽的孔明灯。他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原来刚才看到的一晃而过的白影不过是孔明灯罢了。他舒了一口气,瞥见干瘪的孔明灯上有一行字,帮桐子坤,杀无赦。
他吓得丢下孔明灯,如见鬼物一般,连滚带爬,离开小巷子。
经历过恐吓,桐一舟失魂落魄,回到古宅,将自己紧紧关闭在房门内。这一夜折腾过后,再加上天气寒凉,桐一舟受凉感冒,竟然一病不起。家仆蓝鹊暗恋高大英俊,有留洋背景的桐一舟,乘虚而入。每日端茶送药,殷勤照顾。
这日,蓝鹊将药熬好,用红漆食盘端着送到桐一舟所在的东厢房。她轻轻推开门扇,从门缝里望见,一个瘦削的男子卧躺在病榻上。她将门扇彻底推开,迈进略高的门槛,走到他身旁。
她端坐在床沿上,借着朦胧的纱帐,看到昔日荣光散发的少爷竟然变得干瘦,方正的脸颊凹陷,眼底下有一圈乌黑。
她甚是心疼,看到爱慕的男子受苦,她心如刀绞。她忍着泪水,端着药碗,将他扶起来,将药水喂食给他。
“一舟,该喝药了。”她疼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