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命运的抉择
观测舱内尖锐的警报声如同失控的蜂群，猩红的警示灯在曲面舱壁上来回扫动，将众人的脸庞浸染成鲜血般的色泽。艾丽倚靠着震颤的舱壁，作战服上的藤蔓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幽蓝荧光与红光交织，在她棱角分明的面庞投下诡谲的阴影。她死死盯着全息投影中跳动的倒计时，神经接口传来的刺痛让太阳穴青筋暴起，三亿年前的记忆碎片如碎裂的玻璃刺入意识——硅基生命将神经元注入晶体的嘶鸣、超新星爆发时时间坍缩成奇点的黑暗，与现实中闪烁的警报光带不断重叠。
“必须切断晶体之间的量子纠缠！”汤姆·雷诺兹的怒吼震得舱内悬浮的工具叮当作响。这位身高两米的老兵扯开破损的作战服领口，露出布满弹痕的脖颈，金属义眼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如同两团即将熄灭的火焰。他强撑着因眩晕而颤抖的身躯，厚重的作战靴猛蹬舱壁，脉冲切割器在零重力环境下划出银弧，战术腰带上悬挂的弹夹随着动作碰撞出清脆声响。然而当他距离晶体漩涡仅剩半米时，无形力场突然迸发，汤姆庞大的身躯如遭雷击，战术腰带的扣环崩裂的瞬间，他伸手抓住舱壁扶手，却只扯下一块变形的金属板，整个人重重撞在应急供氧装置上，背部撞击的闷响混着氧气泄漏的嘶嘶声在舱内回荡。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操作台边缘，破损的眼镜框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杏眼布满血丝。她栗色的长发因静电炸成乱蓬蓬的球状，实验服袖口还残留着上次与黑色藤蔓搏斗时的焦痕。“不行！强行切断会引发空间坍缩！”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指尖在备用终端上疯狂敲击，指甲缝里嵌着的黑色黏液随着动作脱落，在操作台上留下诡异的痕迹。终端屏幕接连跳出猩红色警告窗口，“熵值过载127%”“维度撕裂风险98%”的警示字样不断闪烁放大，仿佛一张张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就在此时，飞船主控系统爆发出刺耳鸣响，陈岩布满老年斑的脸在全息投影中剧烈扭曲。这位白发总指挥的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尖，身后的指挥中心一片狼藉，警报灯将他的白发染成暗红：“全体注意！曙光星方向检测到高能物质波动，正在形成...类似虫洞的结构！”全息画面切换的瞬间，众人倒吸冷气——曙光星的大气层如沸腾的沥青翻涌，黑色藤蔓状物质从蜂巢建筑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编织成直径十公里的漩涡。漩涡中心漆黑如墨，边缘流转着诡异的紫光，隐约可见无数发光眼睛在其中沉浮，每只眼睛的虹膜都映照着不同星系的毁灭场景。
艾丽的神经接口突然传来钻心剧痛，她踉跄着扶住操作台，作战服的藤蔓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在意识混沌中，更多画面如潮水涌入：公元前1500年，古埃及祭司戴着刻满藤蔓纹路的黄金面具，在神庙中高举晶体，尼罗河水瞬间逆流形成通天水幕；公元8世纪的玛雅金字塔顶，水晶头骨与晶体共鸣，天空裂开蛛网状的时空缝隙；还有沉入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城市中央的巨型晶体柱爆发出蓝光，将整个大陆拖入深渊。她低头凝视手掌，那些藤蔓纹路正随着心跳微微蠕动，与晶体表面的几何图案完美契合，仿佛在呼应某种远古的召唤。
“我们不能逃避。”艾丽深吸一口气，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她缓缓走向样本舱，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无形的重压，藤蔓纹路在她周身流转，照亮了她因疼痛而扭曲却依然坚毅的脸庞。“卡洛斯，把飞船的能量储备集中到时间引擎，林夏，准备重新校准空间坐标。汤姆...帮我稳住这些晶体。”她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作战服上的藤蔓纹路突然暴涨，在身后形成光焰状的虚影。
汤姆挣扎着爬起来，金属义眼闪过雪花屏，他粗糙的手掌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布满疤痕的脸上扯出难看的笑容：“小丫头，要是这次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他将脉冲切割器调成防御模式，厚重的身影如同一座铁塔挡在艾丽身侧，战术靴下的磁力吸附装置启动，在震颤的舱壁上发出嗡嗡声响。
“见鬼！你们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卡洛斯的咒骂声从通风管道传来。这位墨西哥机械师的莫西干发型沾满油污，护目镜裂了三道缝，脸上和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嘴里叼着手电筒，双手在错综复杂的线路间穿梭，油渍斑斑的维修服口袋里掉出半截齿轮，在零重力环境下打着旋儿飘向角落。“时间引擎冷却管爆裂了三处！我得先...”他的声音突然被剧烈的爆炸声淹没，飞船猛地向右倾斜，将众人甩向舱壁。
林夏咬着下唇，将量子钟的核心模块接入终端，栗色马尾随着晃动的身体拍打后背。“新的坐标...是古格王朝遗址的地下密室。”她的声音被警报声撕扯得断断续续，“根据艾丽的记忆碎片，那里的初代筛选器残骸可能有...”话未说完，飞船突然剧烈震动，休眠舱的钢化玻璃发出蛛网般的裂纹，里面的船员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他们脖颈后的红光愈发刺眼，身体如同提线木偶般抽搐，嘴角溢出黑色黏液。
当艾丽的手触碰到融合后的十二面体晶体时，整个观测舱的时间流速瞬间凝滞。她看到汤姆挥动切割器的动作变得如同慢镜头，金属义眼红光中倒映着扭曲的晶体；林夏悬在半空的发丝凝固成放射状，泪水在眼眶中静止成晶莹的珠子。而晶体内部，更多全息画面如潮水般涌现：某个星系的文明用反物质武器摧毁晶体，爆炸产生的时间风暴将整个星系撕成量子尘埃；另一个文明选择臣服，他们的皮肤逐渐覆盖晶体外壳，瞳孔变成蜂巢状结构，机械地执行着抹杀其他文明的指令。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艾丽在意识深处呐喊。就在绝望蔓延的瞬间，苏妍的声音如清泉般响起：“打破轮回...创造新的可能性...”这句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作战服上的藤蔓纹路突然暴涨，将她整个人包裹成发光的茧。随着飞船时间引擎的轰鸣声震碎舱内的寂静，艾丽带领众人朝着地球方向全速前进，他们的身影在控制台的光影中渺小如沙，却又坚定如钢。而在身后，曙光星的虫洞完全成型，无数发光眼睛组成的星座在星空中流转，仿佛在注视着人类写下命运的下一个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