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早餐店，晨，内

一个防风的大棚子，一口油锅，几张桌子，一些基础的餐具，组成了一个简陋而整洁的早餐店。卖早餐的老夫妻俩正在经营小生意。老爷子和老婆婆都七十多了，看上去十分可怜。因为太早了，客人稀稀两两。大棚子里面的那张桌子边，正中间坐着刑警队的老领导。老领导五十多岁，头发有些白了。对面坐着副队长王剑和他的助手张宇、李京辉。老领导在独自吃着早餐，而王剑和张宇、李京辉坐着不动，他们三人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老领导：王剑，这几起女大学生打黑车被害的案子，都是你负责的，你说说，现在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王剑：没有。

老领导将筷子往碗上狠狠一放。

张宇：领导消消气，现在坏人看电影看多了，都很鸡贼。

李京辉：是啊，作案经常更换假车牌，作案后会选择偏僻的地方走，不好查。

老领导：（指着两人）张宇李京辉你两个闭嘴。我知道嫌犯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指着王剑）我现在问你们队长呢。今天很简单，不分析明白，就在这里继续分析，弄明白再吃饭。我知道你们忙了一夜了，没事，我以前带队的时候，三天两夜没合眼，正常！王剑，说吧。

王剑：目前这几起案子，作案手法相同，都是先绑架到野外，强奸后用金属类钝器反复重击头部，导致受害人死亡。根据现场调查报告，死者都是穿着白色衣服年龄相仿的青年女性……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早餐店附近。王剑等人向外望去。张熙扬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直接走到老爷子前。

张熙扬：两根油条，一个卤蛋，一杯豆浆。

老爷子：还是在这吃？

张熙扬：今天不了，给我个塑料袋。

老领导：停！这我都知道！

王剑：短期内出现的这数起大学生打黑车被害案件，作案手法完全相同，这是一个典型的连环杀手。根据嫌犯留在现场的脚印判断，嫌犯应该是高179公分重70公斤左右的男性。

张宇看到张熙扬：体型应该跟他差不多。

众警察向张熙扬看，张熙扬西装革履，温文尔雅。老婆婆将两根油条一个卤蛋一杯豆浆放到塑料袋里，递给张熙扬。

老婆婆：油条卤蛋豆浆，一共七块。

张熙扬接住袋子，递上一个十元票子，老婆婆收下开始找钱。张熙扬转身就要离去。

老爷子：哎！哎！找你钱。

张熙扬（回头看夫妻俩苍老的面容）：别找了。

张熙扬进入驾驶室，发动引擎，向火车站方向驶去。在车窗里，张熙扬和王剑四目相对。老两口面无表情，继续炸油条。

老领导：来看看。

老领导从包里拿出四包卷宗，摔到桌子上。

老领导：你说的这些，我自己就能查到，都在这窝着呢，我自己都能看，还要你这个刑警队副队长有什么用？

13．火车站外路口，晨，外

火车站外面的一个路口，停着几辆趴活的黑车，三个黑车司机正在路边斗地主。一辆车里，黑车司机赵四斜靠在车座上，眯着眼，半睡半醒。赵四膀大腰圆，穿着流里流气的，叼个牙签，一副流氓样子。

黑车司机甲：（出牌）一对九。

黑车司机乙：（出牌一对二）日，嚣张啥？

黑车司机丙查看手中牌，犹豫中。

黑车司机甲：你他妈要不要啊？磨磨唧唧，真给老爷们丢脸。

黑车司机丙：你不丢脸？你不丢脸，上次被打成那个熊样。伤疤好了不疼了？

黑车司机乙：不要。

黑车司机甲：（朝乙）操，你会不会出牌！（朝丙）伤疤是男人的功勋章！（朝乙）你炸弹留着干鸡毛用？

黑车司机丙：（出牌）咱们开黑车的，打不过开正规出租的！说出去笑话！

黑车司机甲：（出牌）笑话你妈！你看看现在哪个正规出租车还敢来这儿拉活？不都是老子打出来的？

黑车司机丙：切，还不是靠咱四哥。你那车在四惠东被扣了罚两万，要不是四哥找人，你老婆不给你屎都打出来。

赵四嘴里叼个牙签，正在看出站口的人群。凌雪急匆匆地走出火车站大门，来到路边。黑车司机甲也看到凌雪走了过来。

黑车司机甲：哎哎，快看快看，这个小妞条不错，盘子也靓。

黑车司机乙和丙都抬头看凌雪。

黑车司机乙:还真不错。就是瘦了点吧。

一辆正规出租车打着空车灯驶来。凌雪迎上去，同时招手示意出租车停下。

凌雪:出租车，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看到赵四和黑车司机甲、乙、丙站了起来，犹豫了下，就驶走了。

凌雪：（抱怨）这空车怎么也不停啊？

黑车司机甲放下牌，将牙签吐到地上，然后迎了上去。

黑车司机甲：美女，去哪儿？

凌雪：我等出租车。

黑车司机甲：这地方出租车不让停，一般的司机都不敢来的。

凌雪：（笑）一班的不来，那我等二班的吧。

黑车司机甲：坐我车吧，我给你便宜点，来吧来吧。

黑车司机甲一边说着，一边夺过凌雪的旅行包，推搡着凌雪上自己的车。

凌雪：（抓住自己包）你松手！松手！我不坐黑车。

黑车司机乙、丙也拥上来，一起推搡凌雪。

凌雪：我等出租车！别动我！别动我！

眼看要被推上车，凌雪急得快哭了。她一甩胳膊，狠狠挣扎了一下。

凌雪：（怒）干嘛！放开我！再拉我报警了！

黑车司机们一愣，松开了手。一辆正规的红色出租车驶来，嘎的一声停在不远处。凌雪拿起包，快步走过去。黑车司机们也跟了上来。出租车上下来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他叫张熙扬，高高瘦瘦，文质彬彬，着西装革履，戴金丝眼镜，一副大学教授模样。凌雪抬头，看到了张熙扬英俊的脸。黑车司机们围上来。

黑车司机甲：耶耶耶，你谁啊？

黑车司机乙：你他妈活腻了吧？找死啊！

黑车司机丙（高喊）：四哥！四哥！

黑车司机甲：赵四，有人欺负咱了！你快来！

赵四从车里吐掉牙签，在副驾驶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把螺丝刀，掂了掂，又放进去，扒拉几下，拿出一把红色的水管钳，晃晃悠悠，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走了过来。黑车司机甲用手抓住张熙扬衣领，右手攥紧拳头，准备打张熙扬。黑车司机乙、丙也上前推搡。张熙扬看着几个黑车司机一言不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凌雪注意到张熙扬轻微的手震现象。赵四靠近，仔细看张熙扬的脸，突然有些惊异。赵四猛地用手掌扇黑车司机甲和乙的头，黑车司机甲、乙抱头。

黑车司机甲（抱头）：疼疼疼，咋了咋了？疼。

赵四：让你们开黑车还嘚瑟！嘚瑟个屁！

黑车司机甲：四哥，咋了咋了？

赵四将三个黑车司机拉远。黑车司机甲很不情愿地回头瞪着张熙扬。

黑车司机甲：咋了？你看我个子矮打不过他？看他那个熊样，我一只手就弄死他了。

黑车司机丙：啊？咋回事儿？咋回事儿？

赵四：（声音压低）这货你最好别惹，以后再跟你讲。

黑车司机甲：我怕他个球啊，开黑车的哪有怕开出租的！

赵四：咱们开黑车，就是想多挣俩钱给老婆孩子用。

黑车司机甲：嗯啊!咋了？

赵四：走走走，以后说，以后说。

凌雪用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黑车司机们纷纷上车离去。

张熙扬：你去哪儿？

凌雪：北关，好像有点偏。

张熙扬：我车被撞了下，一会儿要去修车。

凌雪一嘟嘴，显得很失望。

凌雪：我着急去面试，快迟到了。

张熙扬：但是，我修车的地方路过北关，可以顺便带你。

凌雪（非常高兴）：啊！谢谢。

张熙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打开后备箱。凌雪把旅行包放进后备箱然后合上。后备箱合的不严，她注意到后备箱上的破损痕迹。张熙扬看到凌雪上车，发动了汽车。

张熙扬：黑车你也敢坐？

凌雪：不是不是，他们硬要推我上去的。

张熙扬：外地来的吧？

凌雪：（调皮地笑）嗯，谢谢师傅帮我，要不然指定坑我很多钱。

张熙扬：嗯，打黑车要先问价。能坐正规的就坐正规的。

凌雪：谢谢师傅。谢谢。

张熙扬开着出租车，载着凌雪在城市街道上快速行驶。

14．早餐店，晨，外

卖早点的老婆婆端着一些早餐进来，放到桌子上。

王剑：拿走，不饿！

老婆婆有些不知所措。

老领导：（向王剑）你自己破案不行，你吓唬人家卖早点的干吗？人家两口子下岗后儿女出国不回来，老两口起早贪黑的卖个早点养家糊口，惹你了？

张宇（小声嘟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领导啪一巴掌打到张宇头上。

老领导：你说什么呢？等你以后有了孩子，还不一定有人家孩子孝敬呢。

老婆婆不说话，拿着早餐退了出去，张宇看着端走的早餐，嘴角动了一下。

老领导：王剑，你继续说，捡重点！

王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漂亮的女人照片，这是他得妻子刘佳。王剑看看没有动。

老领导：你先接电话。

王剑接电话。

王剑（接电话）：怎么了？

刘佳（电话声）：王剑，离婚协议我这边都办好了，就等你签字了。

王剑：没空签，以后再说。

刘佳（电话声）：你随便。

王剑：刘佳，咱们一起十年了，你就不能消停点，让我先处理完这个？

刘佳（电话声）：我都说你随便了，你还想怎么着？我跟你十年了，我爸病危，你说你在出差，我妈病危，你说你正在办案。十年了，我图你什么了？你作为一个市刑警队副队长，连个房子都混不上。

王剑（挂电话，扔到桌子上）：操！

李京辉：嫂子又发牢骚了啊。

老领导：有事吗？

王剑：没事。

老领导，那继续。

王剑：第一个案件，是两个月前，死者是钱丽，这个钱丽虽然是个酒吧女，但是经常伪装成大学生出来活动。第二个案件，是上个月十号前。第三个案件是，是上个月月底三十号。第四个案件，是四天前。可见，嫌犯行凶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我担心，这个变态的连环杀手，就在这两天，还会出来作案。

老领导：哎!这就对了，这才是重点。好吧，就这样，王剑，这个案子你破不了，就回老家卖红薯算了。

桌子上的手机又响起来。屏幕上显示刘佳来电。王剑拿起电话，按了关机键。

张宇：王队，你就接吧，咱们规定不让关机的。

王剑：狗屁。

老领导站起身，披上衣服，准备向外面走。

老领导：我已经通知各单位，包括110预警中心，特殊时候特殊照顾。这几天一有任何人员的失踪报案，他们就会立即联系你。

老领导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扔给王剑。

老领导：今天是你和弟妹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吧，两口子别老吵架。这个送你，你再去买朵花送老婆。女人不在乎买什么礼物，在乎的是你有没有这个心。

王剑：谢谢。

老领导：王剑张宇你们慢慢吃着，我约了领导喝咖啡，我先走。

张宇：领导慢走。

老领导踱步出大棚子，抬头看看天，太阳就要升起了，马路上车流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