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气场分别从叶恒远和冷寒身上释放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将全身力量汇聚在双手上，再凝聚到十根手指的指尖。两人同时用指尖顶住石椅两侧的石壁。他们的双臂和双掌都被护手状的魔灵导器装置固定住，但手指的活动没有任何问题。碧绿色和冰蓝色的光点先后从他们的指尖上亮起。随后，分别镶嵌在两套魔灵导器装置顶端的两颗宝石也变成一模一样的颜色。

丝丝缕缕的烟雾状灵力波动从透明光柱的内部释放出来。它有些像是深山中常年不散的雾气，也有些像是庄户人家做饭时的炊烟。几近透明的烟雾随着天地元力的涌动而向四周飘散，逐渐被叶恒远和冷寒释放出的外放灵力沾染，变成牛奶般的乳白色，随即再分别转化为代表风属性的碧绿色和代表冰属性的冰蓝色。

乳白、碧绿、冰蓝，三种颜色的烟雾来回翻滚，上下涌动，随着大片乱石的震颤而律动，围绕透明光柱，反复交织。

“释放出你们的灵元，并按照天地元力的运行轨迹逐步释放出它们的力量。让灵元之内的灵兽残魂自然显形。”

夏延德的声音再次传入叶恒远和冷寒的耳中。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雄浑、有力，不再像是衰弱的老者通常应当有的声音。

“嗡——”

刺耳的鸣叫声响起。大小不一的几圈螺旋状气流先后从空气中显形，分别释放出不同强度、不同频率的灵兽啸叫声。随后，一层稀疏的冰凌先后从两把石椅后方的大片石壁上浮现出来，随即以两大片圆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几次眨眼之间，大片的冰凌便覆盖住整片乱石的表面。

叶恒远的左手手背上冒出深绿色的光芒。冷寒的右手手背上则冒出略显深邃的海蓝色光芒。两道光芒渐渐变得更加强盛，随即转化为两个球形光团。深绿色的光团呈正圆形，海蓝色的光团则呈椭圆形。

站立在石凳周围护法的六名军官同时把目光转向这两颗光团。他们六个也都是四阶战斗灵师，在只计算本身战斗能力的情况下，每个人的实际战斗力都绝不亚于叶恒远和冷寒。但是，他们六人都没有机会获得灵元，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见证净化灵兽残魂的场面。因此，他们没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只是分别加快引导天地元力的速度和力度。

“嘎——”

在天地元力的作用之下，灵元之中的魔音妖蝠残魂渐渐张开双翼，重新昂起头部，拍动双翼，缓缓向上空飞行。它的大小也在天地元力的催动下逐渐胀大，不一会儿便胀大到和它原本活着时的身体大小相差无几。它发出一声仍然刺耳却很微弱的叫声。

骷髅雪女残魂则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悬浮在冷寒身后。它的外形变成半透明状，隐隐发出微弱的白光，头颅低垂，双爪缩在袍袖里，连外放出来的灵力波动都无比微弱。几乎没有人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孩子们，你们已经看到。它们的肉身虽然已经死亡，但是，它们仍然留下一丝灵魂残存在自己的力量结晶之内，也就是，残存在你们的灵脉之内。现在，你们需要做的，是用你们自己的方法，彻底制服它们的残魂，以防止它们对你们干扰，甚至篡夺你们的肉体和力量。随后，你们自行决定，是将它们的残魂降服并同化，还是彻底消灭。”

“是。”

叶恒远和冷寒异口同声地回答。叶恒远瞬间闭上双眼，攥紧双拳，开始催动自己武灵内的龙纹力量。冷寒却毫无行动，只是坐在原地，像是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

“嗡——”

五股不同的鸣叫声先后从不同方位响起。淡青色的螺旋状灵力波动从空气中显形，开始匀速旋转。五道圆圈状灵力波动的大小不一，强度也不一，分别从上、下、左、右、前五个方位包围住魔音妖蝠残魂。无形的音波从螺旋灵力波动中涌出，先后穿透魔音妖蝠残魂的表面，命中后方的岩壁，随后又被岩壁反弹回来，再次从另一个方向穿透它。这些音波并非直接的灵力攻击，自然也无法对已经没有实体的灵兽残魂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却可以对它造成强大的威慑力。

魔音妖蝠残魂的面部露出恐惧的表情。它再次奋力拍打双翼，企图逃离原本属于它自己的力量的束缚。但是，它现在已经只是一个不完整的灵魂体，根本没有多少力量。无论它怎么费力，它也只能向上空中窜出很短的距离，无法脱离音波的作用范围。更何况，它的上方是岩壁，而且，岩壁之上还有海面，根本就没有出路。几次眨眼之间，又是三道螺旋状灵力波动从空气中冒出来，分别围堵住它后方的三个方向。

“嗯……”

夏延德抬起手，轻轻地捋下巴上的胡子。不过，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叶恒远身上，而是落在冷寒身上。

“小远应该是要去彻底掌控它……但是，小寒这是……”

六圈淡白色的、约有成年男人躯干大小的螺旋状灵力波动缓缓出现在魔音妖蝠残魂的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位，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六面体。很明显，它是在驱动自己残余的力量负隅顽抗。一般情况下，足以产生灵元的灵兽中，除少部分性情相对温顺的种群之外，基本都不会轻易向人类屈服。

六道青色灵力波动先后向六道淡白色灵力波动轰击而去。转瞬间，六道盾牌状的淡白色灵力波动先后被击得粉碎。

低沉的龙啸声骤然响起。一道深青色的龙形灵力波动瞬间从叶恒远的后背上释放出来，直冲向魔音妖蝠残魂。青龙的体积随风胀大，瞬间扩大到足以完全吞下魔音妖蝠。龙头更像是活过来一般，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在这一刻，魔音妖蝠残魂开始缩小，迅速缩小到只有成年男人的头部一般大，并向下方坠落。

“什么？吞噬？”

夏延德忍不住提高嗓音。他自然对兽纹武灵有足够的了解，但是，即便是他，也从未亲眼见到过天赋力量为吞噬的龙纹。站在一旁护法的六名军官更是惊奇地瞪大双眼。

龙头一口将魔音妖蝠残魂吞下，随即调转方向往回冲，重新融入叶恒远的身体。也在这时，一道若隐若现的蓝白色丝线从空中垂下，笔直地插入骷髅雪女残魂的头颅。直线状的白光迅速地从它的头颅蔓延到底端，将它从中间一分为二。

“嘭！”

微弱而略显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骷髅雪女残魂被炸得粉碎，化为星星点点的微弱灵力团，向四处散落，随即融入到大片乱石表面，汇入涌泉般的天地元力之中。

冷寒仍然面无表情，也毫无动作，就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过一样。

“停！”夏延德的声音再次响起。

六名军官立刻停止对天地元力的引导，并各自向前方的大块圆石拍出一掌，以阻断天地元力涌出的出口。

不一会儿，天地元力停止涌入洞窟。原先负责携带两套魔灵导器装置的两名军官再次跃到叶恒远和冷寒面前，为他们拆下两套魔灵导器装置。

叶恒远翻身站起来，用力拍打自己身上的衣甲。一道螺旋状气流从他的头顶一直吹到脚底，将他皮肤上冒出来的一层汗液状的粘稠液体完全吹拂干净。冷寒则用力做深呼吸，连续呼出两口热气，随后才站起来，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干自己脸上、手上和脖子上的热汗。

“你们做得都很好。你们和各自拥有的灵元，都已经做到百分之百地融合。不过，我想听一听你们驱除灵兽残魂的具体方法，以及，你们各自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转过头，望向夏延德。六名军官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其中三位稍微年轻一点的军官的目光都落在叶恒远身上，另外三位略微年长一些的军官则盯着冷寒不放。他们都能够看出，冷寒到底做的是什么事。

“您应该已经看出来，夏老。我使用自己龙纹中的吞噬力量彻底吞噬掉魔音妖蝠的残魂，并将它转化为自己龙纹的一部分。不过，我没有把它彻底消灭掉，而是把它变成自己龙纹的附属品。”叶恒远回答。

“很好。”

夏延德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一刻，他似乎想起某些年代久远的回忆。

“也就是说，你把残魂和灵元分离开来，并在不伤害残魂的前提之下让它无法对你自身造成任何干扰，对吗？”

“是的，夏老，”叶恒远点头，“我感觉到，魔音妖蝠残魂的力量，可以为我所用。它灵魂本源的力量，可以起到一种类似于替身，或者是护心镜、盾牌之类的防具的作用。”

“就是它刚刚施展出的那种力量吗？”

“是的。这种力量，我在吸收灵元时，没有得到，也没有探知到。这应该是它在遇到危机时自保的一种招式。目前，我也不能确定，它会有多么大的用处。不过，它肯定会有一些作用。”

叶恒远没有再作出更多的解释。他明白，夏老前辈一定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他又何尝不为自己在防御方面的短板而着急呢？

“嗯。”

夏延德微微点头，随即把目光转向冷寒，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即使是像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同时面对叶恒远和冷寒时，还是难免会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情感上的偏差。因为，冷寒实在太不容易招大多数同性喜欢。

“小寒，你的选择是，消灭骷髅雪女残魂。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它对我没有任何帮助。”冷寒淡淡地说。

“嗯……你这么说的话，也对，”夏延德点头，“你已经完全获得属于它的群体虚化能力。它残存的灵魂力量也不多，不足以对你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谨慎为上，也是好事。”

冷寒略微低下头，没有正面回答。

“嗯？”

正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叶恒远体内传出。那是来自微灵核的讯息。他立刻释放出微灵核，开始阅读传入他大脑内的讯息。

“怎么回事，叶兄？”

冷寒当即扭过头，看向叶恒远。随后，他也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释放出微灵核。

“嗯……”夏延德紧握住拐杖，用拐杖的尖端顶住一块石头，“小李他们遇到的是某些突发情况，对吗？”

“是的，夏老，”叶恒远说，“阿信哥让我们两个尽快赶往他的位置，与他会合。”

“这里有没有近路？”冷寒说，“我们也需要坐船出海才行。”

“这里只有一条路，也就是我们来时的路，”夏延德说，“你们快去吧。之前，你们都看过地图，应该记得来时的路，也应该记得距离这里最近的出海口。”

“没问题。夏老，我们先走了。”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纵身跃起，瞬间来到洞口之前。转瞬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通道中。

六名军官先后走到夏延德身边，重新排列成队。两名军官先后摘下自己的头盔和护手，一边擦汗，一边排出自己体内的浊气。对他们来说，长时间、大力度地引导天地元力的消耗也不算小。

“夏老，我们不需要多派些人手去支援他们两个吗？能给虚无灵使造成麻烦的，不是敌国灵使，就是五阶修为以上的敌国战斗灵师，或者是大队级别以上的战斗灵师部队……”

一名军官扭过头，向一片漆黑的通道口看去。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叶恒远和冷寒所展示出的能力，无法带给他足够的信心，也无法改变他对这两个年轻人的轻视。多年的军旅生涯令他深知，战斗与战争的差别，是任何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无法想象的。

“你放心吧。如果需要多派人手，小李会和他们明说的，也会和我明说。”

夏延德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放松很多。他现在能够确定，叶恒远和冷寒在将来很长时间内，很可能都是优秀的搭档。但是，归根结底，他们的本性却不尽相同。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肯定觉得，他们还太年轻，实战经验也太少。但是，你们肯定没看出，他们两个的默契程度，比你们想象的要高。而且，你们同样没完全看出，他们隐藏的力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