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言,唯有雪花无声飘落。最终,谢无咎拱手一礼,转身离去。姜妩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夜中,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回到房中,姜妩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继续核对账本。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感情,尤其是那些甜言蜜语。可谢无咎...他与陆砚截然不同。他尊重她的才华,支持她的决定,甚至欣赏她那些"不合规矩"的举动。
"若我回来...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究竟想说什么?姜妩不敢深想,怕自己再次陷入不切实际的期待。
天蒙蒙亮时,姜妩才勉强合眼。梦中,她看见谢无咎满身是血地倒在雪地里,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
"姑娘!姑娘!快醒醒!"桃枝的呼唤将她从噩梦中拉回。
姜妩惊坐而起,额头冷汗涔涔:"怎么了?"
"老爷让您立刻去书房,说是急事!"
姜妩匆忙梳洗,赶到书房时,发现父亲面色凝重地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封信。
"父亲,出什么事了?"
姜明远转身,将信递给她:"刚收到的密报。谢无咎昨夜离京后,在三十里外的官道遇袭。"
姜妩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他...怎么样了?"
"别急,人没事。"姜明远扶住她,"谢将军武艺高强,击退了刺客,只是..."
"只是什么?"
"刺客身上搜出了二皇子府的令牌。"
姜妩倒吸一口凉气。二皇子这是狗急跳墙了!若谢无咎真查出他与陆尚书贪污军饷的证据...
"父亲,此事皇上可知晓?"
姜明远摇头:"尚不确定。但谢将军已星夜兼程赶往边疆,想必是要尽快拿到实证。"
姜妩沉思片刻,突然道:"父亲,女儿想去北疆。"
"胡闹!"姜明远厉声喝道,"北疆天寒地冻,又正值战事将起,你一个姑娘家去做什么?"
"女儿可以借商队之名前往。"姜妩坚持道,"谢将军手中有我们提供的线索,若他因此遇险,女儿良心难安。"
"不行!"姜明远态度坚决,"此事不必再提。"
姜妩知道父亲脾性,不再争辩,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回到闺房,她立刻取出床底下的檀木箱,清点银两和地契。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桃枝惊恐地问。
"准备一笔钱。"姜妩头也不抬,"我要雇几个可靠的人去北疆。"
接下来的日子,姜妩表面上安分守己,暗地里却通过商队不断收集北疆和京城的消息。谢无咎安全抵达边疆后,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说已找到陆家秘密仓库的关键证据,正准备深入调查。
与此同时,京城局势也越发紧张。二皇子一党频频弹劾谢老将军"治军不严",而三皇子则突然对姜妩大献殷勤,几次派人送礼物到姜府。
"姑娘,三皇子又送东西来了。"桃枝愁眉苦脸地捧着一个锦盒,"这次是一对翡翠镯子,说是给姑娘的新年贺礼。"
姜妩看都不看:"登记入库,改日退回。"
"这...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再退恐怕..."
"那就捐给慈安寺。"姜妩不为所动,"三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想通过我拉拢父亲罢了。"
正说着,姜媚突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姐姐好大的架子,连三皇子的礼都敢拒。"
姜妩冷冷扫她一眼:"未经通传就闯入我的闺房,你的规矩学到哪去了?"
"哟,姐姐现在可是大红人,连妹妹都要避让三分了?"姜媚阴阳怪气地说着,眼睛却不住往那锦盒上瞟,"这么贵重的镯子,姐姐不要,不如赏给妹妹?"
"想要?"姜妩拿起锦盒,在姜媚眼前晃了晃,"去求你的陆世子买啊。"
姜媚脸色骤变:"你!"
"我什么?"姜妩逼近一步,"姜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陆砚还有往来。父亲禁你的足是轻的,若让人知道你们私下传递朝中消息..."
姜媚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姜妩将锦盒扔给桃枝,"送客。"
姜媚狼狈离去后,桃枝忧心忡忡地问:"姑娘,二姑娘真的还在与陆世子往来?"
"十有八九。"姜妩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积雪,"去告诉周叔,盯紧姜媚的丫鬟,特别是那个叫杏儿的。"
转眼到了年关,姜府上下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姜妩却无心庆祝,因为谢无咎已经半个月没有消息传来了。
除夕夜,全家团聚守岁。姜明远难得兴致高昂,与周氏小酌了几杯。姜媚乖巧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偷瞄姜妩一眼,眼中满是算计。
"老爷!"管家突然慌张地跑进来,"宫里来人了,说要即刻见您!"
姜明远酒意顿消,连忙起身更衣。不多时,他面色凝重地回来,将姜妩叫到书房。
"出事了。"姜明远压低声音,"谢无咎在北疆遭遇埋伏,生死不明。二皇子党趁机弹劾谢老将军通敌卖国,皇上已下令将谢家满门收监!"
姜妩如遭雷击,双腿一软,扶住桌角才没有倒下:"不可能...谢家满门忠烈,怎会通敌?"
"证据确凿——在谢府搜出了与北狄往来的密信。"姜明远叹息,"为父也不信谢老将军会做出这种事,但朝堂之上...唉!"
姜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此事定有蹊跷。谢将军刚找到军饷案的证据,转头就被人诬陷,未免太巧了。"
"为父何尝不知?"姜明远苦笑,"但圣意已决,明日早朝就要定案。妩儿,此事牵涉太大,你切莫卷入其中。"
姜妩表面应下,回到房中却立刻换上一身男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桃枝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要去救谢老将军。"姜妩将一封信塞给她,"若我明日午时还未回来,把这信交给父亲。"
"姑娘疯了!那可是天牢啊!"
"正因是天牢,才有可乘之机。"姜妩系紧腰带,"除夕夜守卫松懈,再加上..."她从包袱中取出一块令牌,"有长公主府的通行令,进诏狱探视不难。"
这块令牌是她前几日以献药为名,从长公主府求来的,本是为防万一,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桃枝知道劝不住,含泪帮她整理衣冠:"姑娘千万小心。"
借着夜色的掩护,姜妩顺利来到诏狱外。守卫果然松懈,大多喝得醉醺醺的。她亮出长公主府的令牌,谎称奉公主之命来给谢老将军送年夜饭,竟真的被放了进去。
诏狱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朽的气息。姜妩强忍不适,跟着狱卒深入地下。在最里面一间牢房里,她看到了谢老将军。
昔日威风凛凛的老将军此刻披头散发,身上带着鞭痕,但腰板依然挺直,目光如炬。
"你是谁?"见姜妩进来,谢老将军警惕地问。
姜妩示意狱卒退下,压低声音:"晚辈姜妩,是谢无咎的朋友。"
"姜明远的女儿?"谢老将军上下打量她,"无咎提起过你。丫头,你不该来这。"
"老将军,时间紧迫,请您告诉我实情。"姜妩跪坐在牢门前,"谢将军真的...出事了吗?"
谢老将军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三日前收到军报,无咎所部遭遇埋伏,全军覆没。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姜妩心头一颤,却强自镇定:"那通敌的罪名..."
"栽赃!"谢老将军怒道,"那些所谓密信,全是伪造!"
"可有办法证明?"
谢老将军沉思片刻,突然压低声音:"无咎离京前曾告诉我,若他出事,证据在'老地方'。丫头,你知道是哪里吗?"
姜妩一愣,随即会意——慈安寺!谢无咎与她初次重逢的地方。
"我明白了。"姜妩郑重道,"老将军保重,晚辈一定想办法救您出去。"
谢老将军却摇头:"别管我这把老骨头。丫头,若真有无咎的消息...告诉他,谢家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离开诏狱,姜妩没有回府,而是直奔慈安寺。除夕夜的寺庙空无一人,唯有大殿前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曳。
姜妩来到当初与谢无咎相遇的后山小径,仔细搜寻每一处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突然注意到路旁一棵老松的树干上有道不自然的裂缝。
伸手探去,果然摸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和一块染血的布条。姜妩心头狂跳,借着月光细看——布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北狄介入,二皇子勾结外敌,证据在..."
字迹到此中断,像是写信人突然被打断。但姜妩认得这是谢无咎的笔迹!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