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桃枝说的位置,姜妩找到了西侧偏门,却发现那里守着两个带刀侍卫。正犹豫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冲天火光。守卫们被吸引,其中一个跑去看情况,姜妩趁机从暗处冲出,一记手刀劈在剩下那名守卫颈侧。
守卫闷哼一声,却没有立刻倒下。姜妩拔出匕首抵在他喉咙上:"别出声,钥匙在哪?"
守卫颤巍巍地指向一旁的花盆。姜妩取来钥匙,又用腰带将守卫捆住,塞住嘴巴,这才打开偏门。
门外是条僻静小巷,姜妩刚跑出几步,就听见陆府内警铃大作——她被发现逃跑了!
姜妩拔腿狂奔,穿过几条小巷后,混入了街上惊慌的人群。皇宫方向火光冲天,街上到处是奔跑的百姓和巡逻的兵丁。
"二皇子造反了!"
"太子被困在宫中!"
"听说谢家父子带兵救驾..."
零星的话语传入耳中,姜妩心头一紧。谢无咎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在边疆吗?
按照计划,她应该立刻去慈安寺与谢无咎的人会合。但皇宫方向的火光让她犹豫了——若太子真有危险,那些证据...
正踌躇间,一队骑兵疾驰而过,姜妩连忙躲到路边。骑兵过后,她突然注意到地上掉了一个令牌——是东宫的通行令!
天赐良机。姜妩捡起令牌,决定冒险进宫。若能亲自将证据呈给太子,或许能更快平息叛乱。
越靠近皇城,街道越混乱。不时有乱兵抢劫商铺,百姓四散奔逃。姜妩专挑小巷前行,几次险些被巡逻的叛军发现,幸好她身形灵巧,又有夜色掩护。
皇城东侧的偏门是东宫属官进出的通道,平日守卫森严,此刻却空无一人。姜妩壮着胆子走近,刚要抬手叩门,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什么人?"
姜妩回头,只见三名身着二皇子府服饰的侍卫持刀逼近。为首的上下打量她:"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皇城外做什么?"
"小的...小的是东宫的书童。"姜妩压低声音,佯装害怕,"太子殿下派小的出来办事..."
"东宫的人?"侍卫冷笑,"太子现在自身难保,还有空派你出来?"他一把抢过姜妩手中的令牌,"果然是东宫的。带走!二皇子正愁找不到太子的把柄呢!"
姜妩被粗暴地推搡着向前走,脑中急速思考脱身之策。转过一个街角时,她假装绊倒,趁侍卫弯腰来拉的瞬间,拔出匕首刺入他的肩膀!
侍卫惨叫一声,另外两人立刻拔刀砍来。姜妩就地一滚,躲过第一刀,却被第二刀划破了手臂。鲜血顿时浸透了衣袖,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臭小子找死!"受伤的侍卫面目狰狞地举刀劈下。
姜妩避无可避,只能闭目等死。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侍卫咽喉!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姜妩睁开眼,只见一队骑兵冲杀过来,为首的将领浑身是血,却依然英姿勃发——是谢无咎!
"姜妩!"谢无咎一眼认出了她,纵马冲来,一剑劈翻剩下的侍卫,"你怎么在这里?"
姜妩又惊又喜:"我来送证据...二皇子谋反的证据..."
谢无咎翻身下马,看到她手臂上的伤,脸色骤变:"你受伤了!"
"不碍事。"姜妩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从慈安寺取来的,二皇子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还有政变计划..."
谢无咎接过油纸包,快速浏览后,眼中精光暴射:"果然如此!我这就带兵进宫护驾。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去!"姜妩抓住他的手臂,"太子认得我,我能帮你作证!"
谢无咎犹豫片刻,见她神色坚决,终于点头:"好,但你必须跟紧我!"
他将姜妩抱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带着亲卫队向皇城疾驰。夜风呼啸,姜妩靠在谢无咎怀中,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心跳。尽管身处险境,这一刻她却莫名安心。
皇城大门紧闭,守卫见有兵马靠近,立刻张弓搭箭。谢无咎高举令牌:"我乃奉旨平叛的谢无咎,速开城门!"
"谢将军?"守卫认出了他,"可有手谕?"
谢无咎正要回答,城楼上突然射下一阵箭雨!他迅速将姜妩护在身下,自己的后背却中了一箭。
"小心!城中有叛军!"谢无咎咬牙折断箭杆,命令亲卫,"强攻!"
激烈的厮杀在皇城下展开。谢无咎虽负伤,却依然勇猛无比,连斩数名叛军,终于带人冲开一条血路。姜妩紧跟在他身后,心惊胆战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倒下。
"太子在哪儿?"谢无咎抓住一名太监喝问。
"在...在太极殿...叛军已经攻进去了..."
谢无咎脸色大变,带着姜妩和几名亲卫直奔太极殿。沿途尸横遍野,有侍卫的,也有宫女的,鲜血染红了汉白玉台阶。
太极殿外,数十名叛军正在围攻最后几名太子亲卫。谢无咎一声令下,亲卫们冲杀上去。他自己则护着姜妩,一路杀到殿门前。
"殿下!谢无咎救驾来迟!"他踹开殿门,高声喊道。
殿内,太子被几名叛军逼到角落,已是险象环生。见谢无咎进来,太子大喜:"无咎!快!"
谢无咎飞身上前,一剑刺穿一名叛军的胸膛。姜妩趁机跑到太子身边,将油纸包递给他:"殿下,这是二皇子谋反的证据!"
太子匆匆浏览,脸色铁青:"好个二皇弟!竟敢勾结北狄!"他高声喝道,"叛军听着!二皇子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证据在此!尔等还要执迷不悟吗?"
这番话动摇了叛军士气,不少人开始犹豫。谢无咎抓住机会,带人一举拿下剩余叛军。
局势终于控制住,太子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谢无咎的肩:"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
话音未落,谢无咎突然身子一晃,栽倒在地。姜妩这才发现,他的战袍已被鲜血浸透——不知何时,他又添了几处新伤!
"无咎!"姜妩跪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袖为他包扎。
谢无咎面色惨白,却还强撑着笑了笑:"没...没事...死不了..."
太子急忙唤来太医。诊断后,太医神色凝重:"谢将军失血过多,又连日奔波,伤势极重。需立刻静养,否则..."
"用最好的药!"太子命令道,"务必救活谢将军!"
姜妩守在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谢无咎,心如刀绞。这个为她挡箭、为她冒险的男人,若有什么不测...
"姜小姐也受伤了,先去包扎吧。"太子温声道,"这里有太医守着。"
姜妩摇头:"殿下,民女略通医术,想亲自照顾谢将军。"
太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谢无咎,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应允:"也好。本宫还要去处理叛军余党,谢将军就拜托你了。"
待太子离去,姜妩轻轻握住谢无咎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前世她孤零零地死在病榻上,今生却有人愿为她赴汤蹈火...
"谢无咎,你一定要活下来..."她低声呢喃,"你答应过,有话要对我说..."
三天三夜,姜妩几乎没有合眼。太医院最好的伤药,民间搜集的奇方,她能想到的办法全都用上了。谢无咎的高热时退时起,伤口几次迸裂,太医们私下摇头,暗示准备后事。
"他不会死。"姜妩换下染血的纱布,声音嘶哑却坚定,"他说过有话要对我说。"
第四天黎明,姜妩正用湿布为谢无咎擦拭额头,突然感觉他的手指微微一动。
"无咎?"她屏住呼吸,俯身轻唤。
谢无咎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那双总是清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却依然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水..."他气若游丝。
姜妩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小心托起他的头喂他喝下。水珠顺着他干裂的唇角滑落,她下意识用袖子去擦,却被谢无咎轻轻握住了手腕。
"我还...活着?"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当然活着。"姜妩鼻尖一酸,"你答应过有话对我说,岂能言而无信?"
谢无咎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因牵动伤口而皱眉。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向自己胸前。姜妩会意,从他贴身衣物中摸出一块温润的玉佩。
"打开..."他轻声道。
姜妩仔细检查,发现这玉佩竟有机关。轻轻一按,玉佩分成两半,里面藏着一幅小小的画像——画中的少女明眸皓齿,手执书卷,赫然是年少时的姜妩!
"这是..."
"那年...诗会。"谢无咎每说几个字就要喘息片刻,"我偷偷...请画师画的..."
姜妩眼眶发热。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原来有人将她珍藏在心底这么多年。
"你想对我说的话,就是这个?"
谢无咎微微摇头,用尽力气握住她的手:"姜妩...我心悦你...从始至终..."
一滴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姜妩低头,发现自己竟在哭泣。重生以来,她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几乎忘了自己也会流泪。
"我也..."她刚要回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太子带着太医匆匆进来,见谢无咎醒了,大喜过望:"无咎!你可算醒了!父皇要亲自审问二皇子一案,指名要你和姜小姐到场。"
谢无咎挣扎着要起身,被姜妩按住:"你不要命了?伤这么重还敢动!"
"必须去..."谢无咎咬牙,"此案关系重大..."
姜妩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和太医一起帮他简单包扎,换上干净衣袍。太子命人准备了软轿,亲自护送他们去太极殿。
殿内,皇上高坐龙椅,面色阴沉。二皇子、陆尚书等人跪在殿中,五花大绑。姜妩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父亲——姜明远脸色苍白,显然也受了牵连。
"参见陛下。"谢无咎被搀扶着行礼,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刚换的衣袍。
皇上连忙摆手:"爱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待谢无咎坐下,皇上看向姜妩:"这位就是姜侍郎的千金?朕听闻你在平叛中立下大功。"
姜妩盈盈下拜:"民女不过尽了绵薄之力,真正立功的是谢将军。"
"不必谦虚。"皇上和颜悦色,"朕已看过你提供的证据,确凿无疑。今日召你们来,是要当面对质,彻底查明此案。"
审讯持续了整整一日。二皇子起初矢口否认,但当姜妩拿出他与北狄往来的密信,以及陆尚书贪污军饷的账本时,他终于瘫软在地,供认不讳。
最令姜妩意外的是,审讯过程中,一名太监匆匆进来,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皇上脸色大变,命人从二皇子府中搜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份先帝密诏!
"逆子!"皇上拍案而起,"你竟敢篡改先帝遗诏!"
原来先帝临终前曾留下密诏,指明若太子无能,可由二皇子继位。但二皇子贪心不足,勾结陆尚书等人篡改诏书,企图直接废黜太子。为防事情败露,他们还设计陷害谢家,意图除去这一心腹大患。
案情水落石出,皇上当即下旨:二皇子贬为庶人,终身囚禁;陆尚书满门抄斩;其余党羽按罪论处。
当提到姜明远时,皇上沉吟片刻:"姜爱卿虽与陆家有姻亲之约,但及时提供线索,功过相抵,着降一级留用。"
姜明远叩首谢恩。姜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父亲和姜家,总算保住了。
"至于姜小姐..."皇上看向姜妩,眼中满是赞赏,"朕听闻你不仅精通医术,还熟读兵书,更在平叛中立下大功。如此才华,埋没闺阁实在可惜。"
姜妩心跳加速,屏息等待下文。
"朕欲破例任命你为女官,协助整理奏章,你可愿意?"
殿中一片哗然。本朝从未有过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姜妩震惊之余,深深下拜:"民女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谢无咎眼中闪过惊喜,不顾伤势起身行礼:"陛下圣明!"
皇上哈哈大笑:"谢爱卿别急,朕还没说完。你与姜小姐情投意合,朕都看在眼里。待你伤愈,朕亲自为你们主婚如何?"
谢无咎喜出望外,正要谢恩,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姜妩连忙扶住他,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柔情。
——
三个月后,谢无咎伤势痊愈,被擢升为护国大将军,统领京城禁军。姜妩则正式入宫任职,协助皇上处理奏章。她心思缜密,见解独到,很快赢得朝臣敬重。
这日下朝后,皇上单独留下姜妩:"爱卿近日所提的女子学堂一事,朕思虑再三,觉得甚好。只是朝中恐有反对之声..."
"陛下,"姜妩恭敬道,"女子若有才学,于国于家都是幸事。臣愿以身作则,证明女子同样能为国效力。"
皇上颔首:"既如此,朕准了。先在京城试办,若成效良好,再推广各州。"
消息传出,京城哗然。不少守旧大臣上书反对,但皇上态度坚决,加上谢无咎等少壮派将领支持,女子学堂终于顺利开办。
姜妩亲自担任学堂的第一任山长,教授诗文和医术。起初只有寥寥数人报名,但随着学堂名声渐起,越来越多的闺秀慕名而来,甚至有不少平民女子也得以入学。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皇上兑现承诺,亲自主持了姜妩与谢无咎的婚礼。这场婚礼轰动京城,不仅因为新郎新娘身份特殊,更因其打破了许多陈规旧习——新娘未戴盖头,与新郎并肩而行;婚礼上,新娘即兴赋诗,才华惊艳四座;甚至婚后,新娘仍继续任职,并未被困在后宅。
婚后,姜妩与谢无咎住在皇帝赐下的将军府。府中没有严格的男女分界,夫妻二人常在书房讨论朝政至深夜。谢无咎从不干涉姜妩的外出公务,反而经常亲自护送她去学堂;姜妩则悉心照料谢无咎的旧伤,为他出谋划策。
这日傍晚,姜妩从学堂回来,见谢无咎正在院中练剑。夕阳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剑光如虹,矫若游龙。她不禁想起多年前慈安寺初遇,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夫人回来了?"谢无咎收剑入鞘,笑着迎上来。
姜妩为他拭去额角的汗水:"伤才刚好,别太劳累。"
"早没事了。"谢无咎握住她的手,"今日学堂如何?"
"又收了二十名学生,其中有几个天赋极佳。"姜妩眼中闪着光,"若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
谢无咎温柔地看着她:"你改变了许多女子的命运。"
"还不够。"姜妩望向远方,"我希望有一天,女子读书习武、入仕为官不再是什么稀奇事,而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谢无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会的。有你在前面开路,后来者会容易得多。"
姜妩靠在他胸前,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前世她孤零零地死在冰冷的偏院,今生却有人与她并肩而立,共同追逐理想。
"无咎,谢谢你。"她轻声道。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真实的我。"
谢无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何其有幸,能与你共度此生。"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再不分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