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学校里听说嫂子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女儿。
爸妈说计划生育抓的太紧,所以刚出生的二侄女不适宜在家里露面了。于是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出院后就把嫂子娘两送到出租屋里住着。这是我当时所知的全部
多年以后关于这件事我从嫂子嘴里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把我和刚出生的娃送到出租屋,买了一版鸡蛋放在屋里就走了,然后就没有谁再过问她了。我一个人在月子里又要带娃又要自己做饭吃。屋里就只有鸡蛋,天天顿顿都是吃鸡蛋,吃得我只想吐,吃得我严重便秘。谁能明白我过的什么日子。”
妈妈的反驳:“计划生育抓得那么紧,难不成还敢接回家来。坐月子不吃鸡蛋那吃什么,我坐月子的时候连鸡蛋都没得吃呢。你老公不去看你我们也没有办法啊,难不成我们还能把他绑着去吗?在家里还有一个娃要照顾呢,地里,池子里,我忙都忙不得过来呢。”
不适宜在家里露面的二侄女满月后,只能送到其外婆家。
外婆家也不愿意接受。嫂子在家里是老大,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活计重,邹妈身体不好,根本没有人来照顾这个娃。
但是最终还是送去了,然后家里按时把奶粉尿布买了送去。
只要二侄女不在家露面,嫂子似乎就是安全的,不需要外出躲躲藏藏。
嫂子打电话给我说二侄女还没有名字,问我能不能帮忙取一个。
挺意外的,因为我以为取名字是妈妈的事呢。
妈妈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上过学的人,嫂子好歹也上了两年。但是小妹的名字是妈妈取的,大侄女的名字也是她取的。为何二侄女她不给取个名呢。
我先应下,心想我先考虑考虑个名字,等到假期回去的时候妈妈若还没有给二侄女取好名字那我再讲出来。我想大概妈妈现在还没忙过来吧,我可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和她抢。
那时候《某树之恋》正在热映,电影里那种纯洁的爱情吸引了大家的关注,引起了热烈讨论,在大学校园里的学生中更容易引起共鸣。
我已经慢慢适应了和初明谈恋爱的节奏,也习惯了每天等他赶来与我一起吃饭,尽管有时候真心觉得没有必要这样每天跑几次,可是也不想引起争执,毕竟说出来初明恐怕又要生气,又该怀疑我是不是不愿意花几分钟时间等他。
那天下着雨,我像往常一样在老地方——去食堂必经的路口——等着初明。
才刚见着,初明就很兴奋激动的和我聊起某树之恋这部剧,观点同样是高度评价和崇尚女主和男主之间的纯美爱情,大概这就是他对纯洁美好爱情的全部想象和向往吧。
这本无可指摘。谁不想拥有美好的爱情呢!
或许是我觉得如果两人观点一致的话,就不能引起很好的讨论,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愿意与大多数人持相同的意见吧。
所以我说“性不能作为评价一份爱情是否纯洁的唯一标准,无性的恋爱虽然很美好,但也不能说有性的恋爱就就是丑陋的呀。”
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觉察到初明表情的变化。
我总是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觉察,因为初明比我高挺多,若不抬头专门去观察确实是很难“觉察”的。
直到初明一句话都不说径直加快脚步朝前走去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异常。这已经很明显了?我知道某人很不开心了,大概是对于我所陈述的观点很不满意。
只是,我没打算让步,原因主要不是这具体的观点的内容。其实如果初明持的是我的观点,那么我可能持的就是初明原本的观点。
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不允许我持有不同的观点呢,为什么不可以?
我没有立即追上去。
在食堂里打好饭后我到处找他,看到他已经找了位子坐下便跟过去坐在对面。
“我不明白,你在生气什么?”这次我先开口了,很想问个究竟。
“我一直以为你是最纯洁的姑娘,可是刚才你说的那些话似乎提醒我我看错人了。”初明也开诚布公,没有必要隐瞒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真实想法。
“你也太搞笑了吧。我们只是在表达和讨论不同的观点,你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好吗?”
我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还是很可爱的,可是为什么总有那么些时候自己真想赏给他两拳头,现在尤其想。
我瞪着他,把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把它们嚼碎。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纯洁的人吗?真真正正的纯洁吗?一二十岁的学生,竟然对着自己的男朋友说不应该过于在爱情中回避性,不应该把性当做一个女生纯洁与否的唯一标准?你真让我汗颜。之前我觉得我很了解你,现在突然觉得你藏得好深,我竟看不透。”
“喂,你觉得一个人的观点与这个人的人品之间是必然联系的吗?我做了什么就让你汗颜了,你还看不透了是吧,要我说我才看不透你呢。你是三岁小孩吗,别人告诉你某人是一个好人,你就会相信他一定是好人是吧?”
“我身边但凡单纯点的人都是像我这样认为的,不要说是女生,连男生里也大多都这样认为。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的。”
“我们本来就不一样啊,为什么非要一样呢?”
争吵已经无法停止,初明见我不服输的样子突然起身走了,一直走出食堂门口,头也没有回。
我是不能get到他激动和愤怒的点的,那时我不知道对于初明来说,我是他的梦中情人,是一个无比纯洁、无比善良的姑娘,这是他当初爱我的原因,并且从认识我那么久以来,他也一直是这样相信的。
可是今天我说的那些话让他感到这个美好形象的纯粹性受到了威胁,他真的害怕我比她了解和看到的要复杂,他怕自己的判断失误最终发现自己错爱了我。
被独自留在食堂的我也没有多少胃口了,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要是出去碰到初明,被误以为是出去追他的,那可不行。
我错了吗?既然没有错,为什么要去追他,爱走就走,爱留不留。自己非但不会主动找他,更不要说道歉。
能够化解这次不愉快的唯一可能便是他主动来道歉。这是我们到目前相处过程中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