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里,李三被一阵有节制的敲门声打断。此时差不多将近中午,这个时间居然会有人上门来找他,于李三而言这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可想像之事。他疑惑地从电脑前起身,一边心里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一边穿过客厅向着门走去。这个时间上班的王静显然不可能来,她并没有跟他说过今天会过来,而且王静敲门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上下楼的邻居几乎也不太可能,因为这么多年来基本就没什么邻居来找过他。至于亲朋好友那显然更加不可能了,如果是的话,他们肯定会提前打电话告诉他,而且李三所有的亲朋好友除了他爸妈基本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具体住址。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只有物业或者是上门推销的人了,除此之外李三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可能性了。他在疑惑中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他认识,但也只是打过两次照面而已。这个女人自称小马,是两个月前租了他楼下房子的租客。李三和她看房子订合同的时候见过一次面,后来帮她弄网络的时候又见过一次。除此之外,他们就再没有过任何的接触。现在离一季度一次交房租的日子还没到,而且就算是付房租用手机转帐一下就可以了,好像根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李三一边猜想她此行的目的一边把门开大了点,然后他就看见小马的手上捧着半个切开的西瓜。站在门外的小马看着他略显拘谨地微笑着说吃点西瓜吧,这么大一个西瓜切开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李三只好推辞着说不用这么客气,但人家既然拿都已经拿上来了,就这样拒绝人家显然不太礼貌,李三就一边道谢一边从小马手中接过了那半个西瓜。但小马却还是站在那里,看上去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打算。于是李三就只好客气地问她要不要进来坐会。
按照常理,这只不过是一时的客套话,但没想到小马却一点也不见外,她歪着头向里张望了下,嘴里说着不会打扰你吧,但身体却已经靠近过来。李三就只能把门完全打开了让她进来。
进来以后小马站在客厅四下打量着,李三则是走过去把西瓜放到一旁的桌上。面对着这样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李三思量着应该跟她说些什么,没想到小马却先开口了。
你这里看着挺不错的嘛!
李三没说什么,对她笑笑。
你应该把这里租给我才对啊,一般的房东都是把阁楼租掉的吧!
李三就说楼下的房子太大了,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住。
两个人住阁楼不会太小了吗?小马的脸上显现出疑惑的神情。
两个人?李三也跟着一脸的疑惑。
昨天那个不是嫂子吗,我看着你们一起上楼的啊!
那已经不是我老婆了,李三终于明白过来小马的意思,他思量着要不要跟她解释,后来他还是加了一句,她现在只能算是我前妻了,现在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你们离婚了啊!小马说着,脸上疑惑的表情反而更明显了,我看你们的样子不太像是离婚的样子啊!
是的,离了,但现在有时候她还是偶尔会过来,好像这事情有点说不通,是不是?李三略带自嘲般看着她说。
小马像是明白过来了,她笑了笑又接着说这其实也没什么,挺正常的,总比那些一离婚就像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的要好。
李三就只能赞同地笑笑。
小马扭着头四下看着,很快她的视线就落在一旁桌子上的那台咖啡机上,她略显惊讶地说你这里还有咖啡机啊!
于是李三就只好客气地问她要不要来一杯。
小马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那就来一杯吧,谢谢啊!
于是李三就走到咖啡机那里给她弄起咖啡来,一边又跟她解释着说他这里没有牛奶或者糖之类的东西,因为他平常都不加这些东西。
没事,不加我喝得惯。小马笑了笑,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李三弄咖啡。
等李三把弄好的咖啡递给她,小马说了声谢谢接过咖啡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很快她就称赞着的说这咖啡味道挺不错的。
李三对她笑笑,没说什么,他习惯性地走过去到电脑桌那里拿了根烟准备点上了抽起来,很快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放到嘴上的烟又拿了下来,他看着小马说我抽烟你不介意吧。
小马脸上就浮现出略显惊讶的笑容,这可是你家,好像没必要问我吧。
还是需要问一下的。李三对她笑笑。
那你就放心抽吧,我可不介意。小马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只不过更明显了而已。
李三就又把那根烟放到嘴上点上了抽起来。
前面露台的门并没有关上,小马就端着咖啡走到那里去看了看,不过她并没有走出去,只是站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打量着外面。
李三就站在桌子旁一边抽烟一边寻思起这个女人此行的意图来。说实话,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李三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一点好奇心的,毕竟通常情况下很少会有一个女人单独租住这么大的一套房子,就算那相对较贵的租金对她来说不成问题,但就她这样一个单身女人显然并没多大必要租这么大的房子。就一般人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没想到当时小马只是粗略看了一下房子就毫不犹豫地把定金给付了。李三当时还很特意地问她房子是一个人住还是跟别人一起住,小马告诉他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住,可能偶尔会有朋友过来看她,她问李三这样有没有关系。
李三当然只能说没关系,他并不是一个爱打听的人,这样再问下去就涉及到人家的隐私了,这显然不是他该管的事情。而且就算房子是她跟另外的人同租,人家既然已经付了定金,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现在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跑到他这里来,凭着直觉,李三估摸着那半个西瓜很大程度上可能只不过是个托辞,这个女人此行肯定有其它的意图,但李三却又实在想不出来她的意图到底会是什么。
但很快的,小马就略显犹豫地自己说了出来。
今天我来呢,其实是有件事想求你。
小马手上的那杯咖啡似乎已经喝完,她拿着杯子走回来,然后看着李三笑了笑。
李三就问她是什么事。
你那台电脑平常能不能不要关掉,你电脑里存着的那些电影,我已经看了好多部了。小马的脸上显现出央求的表情。
李三这才想起来,平常他为了方便通过客厅那个连着电视的高清盒子和手机看电影听音乐,那台电脑上有几个文件夹他一直都设置成了共享状态,而小马搬进来的时候,李三觉得没必要再让她浪费钱单独拉条线装宽带,于是他就把家里的无线密码告诉了她,但那时他根本就没想到那几个文件夹小马由此也可以自由访问了。
大不了我多付你点电费,你看行不行?
既然人家已经提出来了,这时如果再拒绝她显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且说实话这事情对他自己的影响其实也不算太大,因为除了电影和音乐那几个文件夹,另外其它几个较隐私的文件夹他本来就设了密码,小马要想打开访问显然不太可能。当然跟她计较多出来的那点电费显然就更加没有必要了,于是李三就告诉小马说那台电脑以后他不关就是了。
小马自然再次向他表示感谢。
平常我要没什么事,就从你那电脑里找部电影看看,你存的那些电影真是不错。
小马又对他笑笑,一边拿着那个空咖啡杯走到水槽那里显然是打算把它洗掉。
李三跟她说把杯子放在那里就行,但小马还是把杯子洗好了放到一旁。
接着小马又走回来略显好奇地问他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李三就跟她说他每天都不用上班。
小马脸上就显现出困惑的表情,对她来说这显然是不可想像的事。
我有两套空房子,楼下的那套租了给你,另外地方还有一套也租了出去,我基本上就靠这些租金过日子。
真的假的?小马明显不太相信。
这我没必要骗你吧?
小马就笑了起来,然后再次疑惑地说光这些租金够你过日子吗?
像我这样一个单身男人可没多少日常开销。
小马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起来,李三不确定她是不是相信自己所说的,本来李三当时也可以问她同样的问题,毕竟此时小马显然也和他一样没去上班。但李三并没有问,探究别人的私事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
后来小马又在他那里呆了会,但并没呆多久,很快她就说该下去了。临走之前,小马再次客气地向他表示感谢,并且夸赞他的咖啡挺好喝。
李三就客气地说下次什么时候想喝了随时都可以上来。
其实这无非就是一句客套话,李三根本没想到小马却一点也不见外。因为没隔几天后,小马再次上来敲开了他的门。这次小马给他送来了两只大螃蟹,她说是她朋友送她的,她平常基本上不在家里烧饭做菜,所以根本吃不完,于是就给他拿了两只上来。
顺便再上你这里来蹭点咖啡喝喝。小马嘿嘿笑着。
李三就说你想喝咖啡直接上来就是,不需要这么见外的。
他让小马进门,然后就帮她弄起咖啡来。
咖啡喝完,李三看小马还是没有马上要走的打算,于是他就请她在他那把靠椅上坐下来。小马也不客气,很干脆地就在那里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后来两个人就聊了会电影,小马好奇地问他那些电影都是哪里找来的。李三就试着告诉她哪里可以下载,通过什么工具下载之类的,但很快他就发现对一个女人讲这些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有现成的可以看,就没必要搞这么麻烦的事情了,是吧?小马努了努嘴笑着。
李三只能表示同意,后来他又问她已经看过哪些电影。小马就大概说了几部,然后感慨着说你电脑里的电影可真够多的。
那是显然的,这些电影李三差不多都已经收集整理了十来年之久,全部加起来差不多都有几千部了。
你不会是在搞这方面的研究吧,不然收藏这么多的电影好像也没多大意义啊,这些电影想看的时候要找应该也能找到吧?
那倒没有,只不过等想看了再去找太麻烦了,反正电脑硬盘空着也是浪费,你说对吧?
李三本来还想跟她讲这些电影重新找地方下载太麻烦,下载的时候不但要识别版本的好坏,而且还要重新找好一点的字幕,这样搞起来既费时又费力。但他后来觉得小马未必有兴趣听这些,于是也就没跟她说。
你这样过日子可真够舒服的,每天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像一般人一样因为工作或生活上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烦心。小马的目光扫视着客厅,然后对他笑笑。
那时李三并不知道小马这样说其实是另有所指,他就只是跟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习惯的东西也许就只对他适合,换成别人可能就受不了了。
小马就耸耸肩表示赞同。
后来两人又聊了会,直到小马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下手机,一边起身一边跟李三说她得回去了。
李三就送她到门口,替她开了门。
如前所述,我是个小公务员,我在我们当地一个税务所上班。可能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清闲,也可能是多年爱好的使然,近些年我开始有点不自量力地写起东西来。这些东西一开始只是些现在看了都觉得肉麻的文字,后来我显然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于是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虚构故事写起小说来。为此我买了一堆的笔和纸,我把它们放在电脑桌上、靠椅边上、床头柜上,住的这个地方凡是能坐能躺的地方我都摆放着这样的笔和纸,我把它们当作随时都能进入思考状态的速记工具。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用,这是一个早已电子化的时代,所有这些东西手机上随便一个记事软件就能解决问题,而且显然手机上的这类软件明显要比那些笔和纸来得更加方便,于是没过多久我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放到了贴墙那排柜子下面的一个抽屉里。现在这些东西躺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年的灰,而且可以想像在接下去的很多年里这些东西显然还会继续躺在那里保持这种吃灰的状态。本来这些东西换成别人的话也有可能早就扔掉了,但我却一直舍不得扔掉,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我花钱买来的,而且大部份用都没有用过。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浪费的人,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这个人根本就不懂得及时割舍。
现在我基本上用一台2011年出厂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写我那些虚构的故事。如你所知,现在已是2021年,所以这台电脑已是十年前的产品,它显然有点老掉牙了,这样一台电脑估计连那些收电子垃圾的都不太可能会要。但即使是这样一台老掉牙的电脑我也不是全新买的而是前几年从网上淘来的二手货。这台电脑到我手上的时候早已是一副英雄迟暮的状态,那个本来应该光鲜亮丽的键盘在我之前显然已经被好几个人的手无数次地抚摸过,所以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包浆过一样泛着一层油亮的光泽。这台电脑到我手上已经有四五年了,当初之所以会买这样一台旧电脑倒不是因为我真的缺钱到那个份上会买不起一台新电脑,我买这样一台旧电脑完全是因为后来厂家在那些新型号的电脑上把一些本来十分人性化的设计自作聪明地给改掉了。新的用不习惯,那我就只能买旧的,而旧的又早已停产数年,所以我就只好收了这样一台不知道在我之前已经经过了几手的旧货了。虽说很多东西都是旧不如新,但这个电脑对我来说却完全是新不如旧。与其它大多数同类产品比起来,这台电脑屏幕上方的那个小夜灯以及键盘上那一套可以用来替代鼠标操作的指点杆完全是一种天才般的设计,它基本上可以让人码字的时候真正做到心无旁骛。这么好的东西照理说本来应该好好保留下来才对,但事实是厂家在后来那些新出的型号上却把这些东西要么给砍掉了,要么就是把它搞得越来越难用。而且这台电脑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挂三个硬盘,像我现在就是一个硬盘用来装系统,另外两个大容量的硬盘就用来存放这么多年下来收集整理的电影、音乐、电子书及照片这些东西。所以这台电脑现在既是我的移动资料库又是我的码字工具,虽说它那落后多年的配置在很多事情上已经力所不能及,但我却还是不舍得替换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