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田敬宣
决定了军饷，姜齐又留在兵营，视察降兵的训练。
攻占济州奖励的十万常平五铢，被他当作军饷发给了降兵们，现在姜齐又是一个穷光蛋了。
本来他还在考虑，要不要通过兵营再招募一批民兵作为后援力量，但现在，别说再招募民兵了，就连现在这批士兵他都养不起了。
正在这时，牛北海推门而入，抱拳行礼。“仪同，狱中有一囚犯喊冤，自称是宫中宦官，受无上皇派遣西出刺探周军动静，被周军俘虏，您要不要见一见他？”
“宫中宦官？”姜齐不由一愣，随即心中一阵狂喜。
绝对是田敬宣！北齐灭亡时唯一殉国的宦官！
在姜齐心中，田敬宣的地位，堪比明末与崇祯帝同死的那位王承恩！
尽管姜齐外表平静，但内心的激动却无法完全掩饰，他点了点头，用不太自然的语调说，“让他过来吧。”
牛北海拱手称诺，转身退下。不久，那位宦官便在侍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姜齐走来。
宦官身上满是伤口，可以说是受尽折磨，腰间一道伤口几乎要将大腿割下，看得姜齐不忍直视，心生敬意。
眼见宦官还要向他作揖，姜齐连忙起身，搀住宦官，柔声劝慰。
“田公公，公真受苦矣。”
田敬宣略带诧异地看了眼姜齐，俺田敬宣虽然有个“仪同三司”的官职，但并不出名，许多熟知本朝掌故的官吏都对他一无所知，眼前这个将军竟然认识我？
姜齐眼见田敬宣的惨状，也不禁心生敬佩，像这般为国尽忠的忠烈，绝不是他一个凭借系统发展起来的人所能企及的。
在原历史上，田敬宣在北齐后主逃奔青州时，受高纬命令，西出刺探周军的动向，结果却被周军俘虏。北周对他严刑拷打，想要从他口中套取信息，但田敬宣宁死不从，最终断四体而卒。
“田公公，您的冤情小生知晓，勿虑，这千里山河，自有我等后辈捍卫，这大齐社稷，定将永传万载！”
“这段日子，您先好好休息，在小生私邸有古本《墨子》《尸子》《邓析子》，可任您阅览。”
“非也，非也！当今周贼肆虐，齐鲁之大，容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案了！老身虽身为宦官，老迈无力，既然食君之禄，那便要报君恩宠，为国尽忠！”
田敬宣激动得摇头晃脑，他明白，报国杀敌，只在今朝！
姜齐也被田敬宣所感染，他双手抱拳，向田敬宣行礼，“先生高风亮节，晚生佩服不已！”
随后，姜齐命侍卫搀扶田敬宣落座，又转头对牛北海道，“令高平王、段济州及军中大小军官，立刻来此地会晤，共商军务！”
不久，数十名军官便被带到他面前。
姜齐将济州城的防务一一分配下去，特令高仁英率所部勇武镇封锁黄河渡口，阻断周军的粮草与援兵。
正在这时，远在乐陵郡劫掠的刺史王杰才得到济州城陷落的消息。
王杰端坐于马上，满意地看着麾下北周将士，大肆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幻想自己班师回朝后加官进爵、封侯拜相的场景。
忽然，他的臆想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王杰有些不悦，转身望去，只见一名狼狈的骑兵正策马跑来。
“急报！”
“刺史大人，济州失陷！”骑兵停马跳下，单膝跪地。
王杰不由一惊，神色飞速变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死死盯住那个骑兵，怒吼一声，“谎报军情，论罪当斩！”
“小人不敢！千真万确，齐军突袭济州，济州陷落，三位公子殉国！”骑兵诚惶诚恐，接连磕头。
闻此噩耗，王杰如丧考妣，一下子瘫在地上。
济州失陷，三个公子殉国……
王杰猛地站起，怒火中烧，狠声道，“这个高阿那肱，是吃干饭的吗！枉我这般信任他，将济州城交付给他防守，这厮竟把济州城弄丢了！”
他发狠，踹了一脚骑兵，“是谁！是谁反了？！”
“是高仁英，段德衡还是高仁直？！”
骑兵只好诺诺两声，倒头便拜，道：“城门紧闭，无法探查，惟望见城门上大旗上书‘大齐仪同三司’，具体情况不可知晓。”
“仪同三司？”王杰不可置信，“城里从那冒出个仪同三司来？”
骑兵低头揣测，低声道：“莫不是青州伪帝那里派遣来的？”
王杰摇了摇头，随即又踹了一脚骑兵，痛得骑兵眼泪直流，连声叫苦。
“绝不是，那伪帝现正被尉迟勤大人围攻，怎有功夫派人来这里？”
忽地，他一拍骑兵的头，高声道，“莫不是那个宦官！”
城内除了那个田敬宣，哪还有第二个仪同三司？！
“该死的阉人！”王杰不由恨声骂道，该死的阉人，将他升官的美梦毁于一旦，他身为济州刺史，若济州沦陷，那他就算保住性命，也难逃牢狱之灾。
更何况，他的三个儿子又尽皆战死，那他这一脉不久绝种了吗？
待到城破之时，定要将这死太监千刀万剐！
想到这里，王杰又使劲踢了一脚眼前那个无辜的骑兵。
随即，他转身宣布，露出狰狞面孔“劫掠完此地，立刻返回济州城，扫平贼寇！”
“城破之后，允诺诸将士屠城十日！”
周军官兵顿时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尽管济州城不算富庶，但不要忘了，城里还有高阿那肱、高仁英、段德衡甚至是胡太皇太后这样的达官显贵，这群人可都富得流油，就算只劫掠一点，也定能让他们这群穷鬼一夜暴富。
“刺史大人，是否召集全部将士回城？”副将拱手问道。
王杰挥挥手，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不必，这群贼寇也不过是趁着本大人出城，钻了个空子罢了。”
“只需千人，本官定能收复济州，将这群贼人千刀万剐！”
简单打扫一下战场，王杰便率领部队向济州城进发。尽管他没有遵守千人平济州的豪言壮语，但也没有召集全部军队，而是只聚集了三千兵士就开始了行军。
在他看来，三千名北周战士已经足以让那群可恶的贼人死无葬身之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