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深渊回响
暗紫色的时空割裂光束撕开宇宙帷幕时，凯莉·陈后颈的神经接口泛起刺痒的灼烧感。这位人类联邦总统身着哑光黑作战服，肩甲处镶嵌的联盟星徽随着呼吸节奏明灭，金色长发被战术目镜的固定带压得凌乱，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全息沙盘上不断坍缩的光点阵列。她的右手死死攥住指挥台边缘，神经反馈手套表面的纳米材料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发出细微的电流噼啪声。
"量子纠缠通讯延迟0.3秒！"副官亚历克斯·雷诺兹的嘶吼穿透刺耳的警报。这位身材魁梧的退役军人半边脸覆盖着机械义肢，金属下颌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第三舰队护盾强度跌破37%！指挥官米拉·科瓦廖娃请求启动紧急跃迁！"凯莉扯开领口气密扣的瞬间，冷冽的循环风掠过她锁骨处的旧伤疤——那是三年前掠夺者突袭留下的纪念品。她注视着全息投影中艾莉丝的精神力光柱，那些由灵族长老共鸣产生的光束正穿透战场迷雾，却在黑色的时空腐蚀剂中不断衰减，每推进一公里，就会被啃噬掉三分之一的亮度。
卡利顿文明的等离子战舰群正在上演死亡冲锋。指挥官塔克斯的液态金属身躯在主控舱内剧烈翻涌，原本流光溢彩的银色表面被时空腐蚀剂浸染成病态的暗紫色。"能量循环系统出现逆熵现象！必须撤离——"他的警告被刺耳的爆鸣声截断，Δ-77号战舰在量子泡沫中解体的画面里，隐约可见舰体内部液态金属如沸腾的岩浆般喷涌而出。
泽尔塔人的生物飞船群展现出诡异的生存智慧。年轻飞行员克里克斯蜷缩在生态舱内，半透明的皮肤下血管因恐惧而凸起，荧光孢子在舱壁上组成不断变幻的防御矩阵。当三艘掠夺者战舰的炮火锁定他的Ω-12号飞船时，舱内的孢子突然集体转为血色，翻译器发出尖锐的鸣叫："检测到精神污染！它们在用...用我母亲临终的画面攻击！"他颤抖着按下孢子喷射键，淡绿色的雾霭在真空中展开，暂时干扰了敌方的锁定系统。
人类科学家林深的实验室里，红色警示灯将所有人的面孔染成可怖的血色。这位戴着复古圆框眼镜的华裔科学家扯掉防护服头罩，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镜片后的瞳孔因长时间盯着数据屏而布满血丝。"把卡利顿人的能量压缩比再提高15%！"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控制台，震得悬浮的数据板四散飞溅，"灵族的精神共振频率...不对，应该反相调制！艾米丽，快把第三组量子纠缠线圈的参数给我！"助手艾米丽·怀特的机械臂飞速敲击键盘，义眼闪烁着数据流，"林博士，防辐射闸门的负荷已经突破临界值！"话音未落，实验舱突然剧烈震颤，厚重的金属闸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当艾莉丝发动"魂音终章"时，灵族旗舰的生物舱内弥漫着刺鼻的臭氧味。这位大祭司悬浮在共鸣水晶中央，银白色的长发在精神力场中狂舞，晶莹的触角出现细密的裂纹。十二名长老环绕在她周围，他们半透明的皮肤下透出黯淡的蓝光，触角顶端的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艾莉丝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掠夺者旗舰，触碰到那团粘稠如沥青的邪恶意识时，无数文明的绝望哭喊在她脑海中炸响，冰冷的机械音反复回荡："时间...是我的养料..."她强行凝聚精神力，嘴角溢出银白色的血液。
星骸文明的银色能量波划破战场时，凯莉的战术目镜突然弹出高危警告。能量波表面流动的螺旋结构与人类DNA相似度高达98.7%，这个发现让她后脊发凉。"他们的技术...和掠夺者同源！"林深的惊呼在通讯频道炸开，但已经来不及撤回命令。银色能量波精准刺入掠夺者旗舰的暗紫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被泼上强酸的血肉，沸腾的紫色液体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最终炸出的时空漩涡吞噬了方圆十公里内的所有物质。
旗舰爆炸的瞬间，凯莉被抗冲击座椅的束缚带勒得几乎窒息。指挥室的全息设备如断了线的风筝四处碰撞，一块碎裂的显示屏划过她脸颊，留下血痕。透过舷窗，她目睹了Ω-12号飞船的惨剧：克里克斯的生态舱在真空中龟裂，荧光孢子如垂死的萤火虫般飞散，少年最后的动作是将手掌贴在破裂的玻璃上，似乎想要触碰某个虚幻的身影。
战后的寂静如同凝固的树脂。凯莉踩着卡利顿战舰的液态金属残片走过走廊，那些银色小球在她军靴下惊恐地缩成一团。通讯器突然传来艾莉丝微弱的精神波动，带着水晶破碎般的杂音："在...在能量余波里，我感觉到还有其他存在...不止是掠夺者..."
当星骸文明的能量体在全息投影中凝聚时，整个指挥室的温度骤降十度。它时而化作堆积如山的骸骨王座，时而分裂成无数泛着红光的眼睛，最终定型为披着黑袍的人形轮廓。"凯莉·陈总统，"它的声音像是从无数个喉咙同时发出，"你们以为摧毁几艘战舰就能终结深渊？真正的威胁...在时间的褶皱里。"
凯莉的手指扣住粒子手枪握把，战术目镜的扫描结果全部显示为乱码。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黑色作战服下的肌肉紧绷："你们究竟是谁？"能量体发出刺耳的尖笑，所有眼睛突然转向她，虹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我们是守墓人，也是掘墓人——而你们，不过是刚学会用石头的孩子。"
艾莉丝的精神波动突然变得尖锐："凯莉！它在篡改记忆缓存！"凯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自己在投降协议上签字、灵族母星被暗紫色光束夷为平地、还有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站在燃烧的宇宙中央。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对着通讯器大喊："封锁所有数据端口！启动记忆防火墙！"
能量体发出不满的嘶鸣，体积膨胀至占据整个投影空间："无趣的虫子。不过没关系，当深渊真正苏醒时，你们会主动来找我的。"银色流光消散后，空气中残留着类似烧焦电路的气味，加密信息在所有终端疯狂跳动，将屏幕染成刺目的雪花屏。凯莉望着空荡荡的投影界面，作战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转向副官："召集所有文明代表。这次会议...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窗外，破碎的战舰残骸在恒星光芒中缓缓旋转，宛如一座漂浮的宇宙坟场，无声诉说着这场胜利背后的沉重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