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结
书名:番天 作者:打小爱吃瓜 本章字数:2629字 发布时间:2025-07-05

陆离下手甚重,“啪啪啪”只是打得几下,口鼻之中便已鲜血直流。青灵子怕出事端,终于喝道:“阿离,快些住手!”闪身上前,探手擒住对方右腕外关、会宗两穴,劲力一透,陆离顿感半身酸麻,两只手臂再也动弹不得。陆离兀自抽泣道:“师……师父,是我害……害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他们……”语声悲切,又是极为懊悔。

他曾施饭相助极煞圣君之事,青灵子并不知晓,自是难明对方话中之意。见陆离哭得着实伤心,青灵子便又出言宽慰:“恁地是你?杀害他们的是魔教,是极煞圣君那魔头!”陆离痛哭流涕,只是不住摇头。

青灵子叹息一声,放脱手掌,将备好的焚祭之物从法宝中取出,烧化祷祝。祭拜已毕,青灵子见到陆离依旧瘫软于地,神色恍惚,一副失魂落魄之相,显然伤怀过度。他心下悯然,将其搀起,二人又是乘驭法宝冲天化作一道青光,重归坐忘峰而去。

陆离回峰后,关了房门,径自待在住处,绝足不出。青灵子无奈,知他内里悲苦,便不打搅。他又放心不下,见小院中也无几凳,于是飞身上房,盘膝守在屋顶。随后,白爷、青九一道赶来,都被青灵子拦住,得知陆离情况,虽是担忧,却也只得悻悻而返。

翌日,青九挂念陆离,一大早过来探视。她推开院门,走入小院。青灵子也从静坐中睁开眼来,掠下屋顶,站到青九面前。青九叫道:“师父。”青灵子点头道:“你来了。”稍微示意,两人到了院外走廊。青九道:“小师弟怎样?”说着往院内望了一眼。

青灵子道:“这小子回来后,不哭不闹,安静得出奇。经我探察,他昨夜便一直坐在桌前,只是发呆。”叹气道:“屠村之事对他刺激果然很大。”他修为精深,虽居屋顶,纵不目视,但于房内陆离一举一动,均是了然。青九忧色道:“我去看看。”青灵子道:“嗯,你们同龄同辈的,自然好说话些。”

很快,青九来到陆离房门之外。她略作迟疑,屈指轻扣门扉,“笃笃笃”三声响过,低声叫道:“小师弟。”房中,半天不见有人回应。青九欲要再行敲门,而在这时,里面陆离的声音突然响起:“阿九师姐。”他沙哑着嗓音,语声憔悴索然。

青九听得吓了一跳,又喊:“小师弟!”双手一推,那房门便应声而开。只见陆离像个泥胎木偶,呆坐桌边,缓缓抬头向她看来。青九走进,见其双眼满布血丝,目光空洞,当是一夜未眠。她平日千伶百俐,眼下心中却是猛然一颤,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喉头,变得哑口无言。在陆离注视中,青九就这样一步步地来到桌旁,顾自坐下。二人沉默不语,这一刻,仿佛一切也是静悄悄的,天地之间,竟似浑无外物。

半晌过后,青九当先问道:“你……去拜祭过了?”虽是明知故问,但其用意,不过是引对方开口说话而已。陆离却似魂不守舍,仅是微一点头。青九叹了叹气,便不再说。又是良久,陆离僵住的视线忽地动了动,像是恢复了几分生气,转到青九身上,说道:“阿九师姐,村子没了,人也没了,是我、是我害了他们!”他话音颤抖,胸口涌动,滚滚眼泪不觉夺眶而出。

青九道:“不怪你,不怪你!”陆离则无比懊悔道:“是我,是我不该招惹那个魔头,是我蠢,是我瞎了眼呢!”青九不语,心中却在有些奇怪:“他怎说是自己招惹了那魔头?”就听陆离泣道:“山神庙里,我见他可怜,曾……曾几次喂饭于他。阿九师姐,你说我帮了坏人,那便是帮他害了村子,害了大家,是不是?”青九这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自责,劝道:“魔教嗜杀,其实,不管你帮与不帮,那魔头总要杀人。”

又道:“那晚,师父救下你时,同那魔头打了一架,推知对方身上似有暗伤。极煞圣君修炼魔功,须要长期吸噬他人精血,一旦受伤,更会如此,他害死村中这许多人,也就……也就不足为奇了。”此刻,陆离不禁想起庙中初见极煞圣君之时,对方形容老态枯槁,竟如厉鬼行尸一般。其后,他于自家院中,目睹极煞圣君吸纳无尽血雾,继而改头换面,须臾间,却由一个迟暮老者变作了英姿青年,如此一幕,自教陆离终生难忘。陆离突然冒出一个可怕念头,暗道:“难道自己当时所见那些血雾,竟是那魔头吸食来的,全村人的精血么?”他一想到此节,登觉肠胃之中一阵抽搐,忍不住干呕起来。青九道:“你怎么了?”想要上前察看,却见陆离摆了摆手,很快便即平复。

她顿了顿,沉吟道:“要说当真惹了那魔头,令他犯下这等疯狂之举,咱们悬苍门倒是有些难脱干系。”陆离心头猛地一缩,不解道:“你……你说什么?”青九道:“小师弟,你也不须惊讶,此事和你说了,却是无妨。”当下便将最近正道三门五家联手,一行剿除魔教血宗之事说了,她推测极煞圣君受伤之后,一路潜逃,这才来到了悬苍山。

只听她继续道:“极煞圣君果然奸猾,玩了一手灯下黑的把戏。咱们悬苍门乃当今正道魁首,他要报复,自然会来。他对陆家庄屠村灭门,一为治伤,一为泄愤,那是打了悬苍门的脸面。”陆离道:“原来是这样!”他心中一阵波澜起伏,实想不到自己村子覆灭,竟是正魔相争之祸。正道匡扶正义,诛杀魔教,那是无可厚非,他陆离又怎会不知其理?思来想去,总是魔教心狠手辣,这才酿成屠村惨事。

他盯着青九,低低问道:“阿九师姐,你说村里人会怪我么?”青九听他问得甚痴,心下不由感慨,微笑道:“自然不会。你现在可是悬苍门的弟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你为他们报了大仇,他们更会感激你。”陆离擦擦脸上沾着的泪水,心结一解,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阿九师姐,谢谢你。”青九道:“跟我何必要谢?”陆离道:“我一定好好修行,将来为爹娘和村里大伙儿报仇!”青九出了陆离房间,来到院外长廊,青灵子已然不见,她便不再逗留,离坐忘居而去。

隔日,陆离养足精神,青九来其住处,传他一些修行法门。陆离以手托腮,坐在桌前,听得极是专注。青九初为人师,讲得兴起,则是一时靠坐床沿,一时绕地踱步,一本正经侃侃而谈。

原来悬苍门源远流长,创派至今已有一千六百余年,底蕴深厚。门中所修名为“大道三千”,传承道家,乃是世间一等一的修炼之法,以境界修为高低而论,共分道境一十三层,道境层级越高,修为便是越高。此法修行入门颇易,后而弥艰。

常人习之,道境一层只需一二年便可练成,算是初窥修道门径;待练至道境二三层,若是苦心修炼、研习不辍,犹自尚可;直到道境四层的御物之境,这大道三千方显修炼之艰深玄奥,多少悬苍门弟子便是止于此境,一生修为难有寸进;再至道境五层及以上者,当可划入世间修真高手之列,如今悬苍门中有此修为之人,除去五脉首座,其余多是门内一众长老;而相传道境巅峰十三层之上,更有玄之又玄的无上道境,自悬苍门开派伊始,也只在千年之前出过一位,正是第九代掌门人玄胤道人,据说这位先祖一身修为尽夺天地之造化,可谓神鬼莫测,惊世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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