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到了三更。
长安街上,店铺和商家早就已经打烊,只有远处几家闪着稀疏的灯火,打更的锣声在寂静的夜色里面显得格外的突兀。
班斓眼底闪烁的皆是冷意,没有半分迟疑犹豫便退下了一身如火如荼的红霞衣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用纱巾将头发和脸部全部都蒙住——可恶,几乎快被兰友德给威胁逼迫疯了的她恨不得当即便立刻杀了兰友德,等拿到了血如意,她发誓一定要让兰友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准备出发之际,一位故人赶了过来——从前,为了加入黑甲暗卫,朱姝不仅女扮男装还将自己的名字更改成了朱殊;这些年,除朱成碧、朱劭、朱勃等冠以朱姓的朱氏一族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内情,包括班斓;现如今,为了替被兰友德害死的朱成碧报仇,也为了妥善照顾好作为朱成碧遗孀的班斓,她恢复了自己朱姝的名字以及女儿身,混迹皇宫冒充起了宫女。
“公主殿下……”朱姝仍旧这样称呼班斓,“公主殿下身怀六甲,有些事情还是交由属下出马吧。夜晚的湿气凝重,况且公主殿下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体内的毒还没有清除。”
急性子的朱姝不待班斓表态便转身从窗子跳出离开,沿着围墙爬上了房顶,猫着身子匍匐在宫殿之上,趴在屋檐上轻轻掀开一片琉璃瓦,观察注视着殿内的情况,伺机而动。
为什么没有马车接送兰友德回兰府,而是径自一个人走出了皇宫走在大街上?不过这样也好,行动起来更加方便一些。朱姝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躲避在黑暗的阴影里面,以免被发现。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样闪行下来,让兰友德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他飘逸的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的笑意,像是鄙夷——呵呵,终于要现身了吗?
朱姝从房屋上飞身而下,身体的旧伤不允许她正面交手。她知道在人体后背有处气海穴,经属任脉,击中后,轻者将会破气血淤,身体失灵,重者当场毙命,而她要做的就是趁兰友德不备封住其脉门,可是他的身体却快她一步灵巧地躲闪开来!
怎么可能?朱姝震惊,点足落下,不留一丝的声响,不带一缕的清风,作为杀手的她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而兰友德竟然轻易地躲避过去!
“你想要偷袭?”兰友德眼眸当中闪过一丝冷凝,勾着嘴角,语气冷如薄冰。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也就没有了偷偷摸摸的必要。出手间,朱姝身体敏捷,快如闪电。虽然看不清她的招数,但是进取招式中却也不见攻击。
兰友德负手眯起眼眸,只是配合朱姝的招数随意躲闪——他并不着急取她性命,只是好奇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于此同时,朱姝只是在瞬间便撩起了兰友德的白衫,在他的腰处搜索一番。
“唔!”朱姝的嘴里面发出了痛苦的声音,黑色的纱巾之下,一层薄汗布满了略显苍白的脸色。
“说!为何要行刺朕?”兰友德扣住了朱姝的手腕,如果稍作挣扎恐怕就会伤及她的性命。
“如果是行刺,你现在还有机会站着说话吗?我只不过是来拿回不属于你的东西。”朱姝话出,便是一腔男人之声,声线沙哑略显低沉。早在她6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随机变换声音,这也是一个出色的杀手必须掌握的课程。她的声音不卑不亢,黝黑的眼眸紧紧锁住兰友德的脸庞——如果是行刺的话,她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被他擒住的下场。至于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会手下留情心软舍不得杀他,她自始至终不愿意承认深埋于心底对他的情愫。
“笑话!”兰友德的眼瞳当中闪烁着一道惊险凛冽的光,他将朱姝的左手反扣背后,伸出手要去摘取她的面纱,“朕倒要看看是谁竟敢如此狂言!”
朱姝猛地一惊,狠狠地用力在兰友德的脚上踩下。他的脸色瞬间骤变,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这么样做。紧接着,一把带着冷峭寒光的银色飞镖从朱姝的右手当中发出,宛如利箭一般射向兰友德的胸膛。
刹那间,银色的光影映过兰友德的眼眸。他一个闪身,长发随风飞舞,飞镖夹在了他的两指之间。如若差池一步,镖心就会正中他的心脏。
这时的朱姝已经脱身飞落到了对面的屋檐之上,面纱之下的眼睛似在含笑,微微抱拳道:“后会有期!”
随即,那抹略显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面。
“该死,下次一定要将你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兰友德骇人的声音在空寂的长街上久久回响,望着朱姝消失的背影,他不自然地握紧了手中的飞镖,银色的粉末当即便立刻从他的指缝间隙洒落下来,散失在了凄凉的晚风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