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上发出餐具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郑潇潇的余光能瞄到角落吃饭的小满，但此时她完全没有心思再去过多关注。
最近被案件和无限死亡围攻，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更加危险的存在：尚末
这个可怕的游戏主角。本该是被玩家操控的小人儿，被游戏制作者添加了无数金手指。他才是这个世界最为恐怖的存在。
什么任务，什么限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被尚末察觉并捅破他们的真实意图，这个世界会怎样？像网文小说描写那样，会坍塌？他们将永远无法回到原来世界，直接被抹除存在？
太多疑难杂症堆积在一起了。案件、任务、江宣穿来的身份和目的，还有另一个迟迟未出现或已经出现的玩家。
现在再来个游戏主角可能察觉真相，‘天塌了’用在现在最合适不过。
而江宣被尚末的话吓到以后就再也没有和郑潇潇黏在一起。他连眼神都不敢在对方身上多做停留，甚至开始没话找话，尽显讨好。
他完全不知越是这样，越能帮尚末证明猜想。
尚末坐在长桌的末尾，将自己助手和江宣刻意回避的行为尽收眼底。他没有继续追问郑潇潇，让她在众目睽睽下无法逃离，而是在桌上的茶杯放到自己面前，又将郑潇潇的一并拿过来，“你知道风筝线吗？”他开口打破宁静。
问谁？郑潇潇差点被呛住，抬头看着他。
“如果在某条路上，有根风筝线横在中间，”他将两个水杯隔开距离，手指在上面旋转做出缠绕的动作，“那么一个断头台就形成了。”
这个郑潇潇懂。她在短视频刷到过类似的案例，“风筝线是透明的，不仔细很难看见，或者是根本看不见。如果速度过快很容易被割伤。”
顺着尚末的思路，她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那些气球上的线，还有柏油路上的车胎痕迹。
他在猜测什么？是关于无头尸案？如果杀人手法真是这样，那游戏作者的灵感还真来源于生活。
“不止是割伤。还有可能是直接割掉脑袋。”尚末将手指快速穿过两个杯子之间的缝隙，“但这需要多快的速度呢……”
尚末将疑问抛给儿童桌的孩子们。这群孩子吃饭时很安静，动作很轻。
只有小满抬头与侧身注视过来的尚末四目相对，慌忙避开。
“小满。”他根本不给这个孩子躲避的机会，“在无头尸案发生前，这里应该很热闹吧？”
小满顿住，抬起叉子的手轻轻放了回去轻声回答：“不是这样的哥哥，这附近就是处理场，味道很重，所以来的人实际很少。”
“就是靠近旧址的那层平房？处理什么的？垃圾还是腐肉？”
尚末追问步步紧逼。
“侦探，其实那个案子不是很重要……”
高喆试图打断询问。主要是尚末的声音清脆严厉，像是在针对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行为让他作为院长着实为难。
可话刚开口便被对面黑眼圈极重的姑娘用眼神压了回去，只好缩缩脖子。
“是处理腐肉的。经常有车会来处理，然后那边就会冒出很多臭味和烟。”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味道。”尚末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再针对小满，而是高喆这个阻拦无果从而唉声叹气的院长：“之前沉阳孤儿院的拜访记录，高喆先生能拿到吗？”
“可以的，记录全都在，不过您要这个来干什么？这对处理怨灵有帮助吗？”
“对处理怨灵当然有帮助，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高喆先生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怕，或者说，不是怕，而是期待我能抓住怨灵？”
郑潇潇手中的刀叉哐当落地，她反复咀嚼尚末的话：“期待抓住怨灵？”等等，尚末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不是说对方因怨灵的存在而感到害怕，反而是想要见到，渴望见到。
“瞧您说的，哈哈哈。这不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着想吗？各位也是见过那种东西的人，应该能体会到它们带来的恐惧吧？”
不不不！
郑潇潇在心中否认，否认高喆苍白无力的辩解。她知道对方一定在撒谎，但不知为何尚末是怎么知道的。
江宣曾提供过一个重要线索：配合高教授拿到关键性证据。
既然想要江宣配合去做的，那这个高教授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不是郑潇潇带有色眼镜，是江宣的这条任务太过于反派了。
一个男人不打听打听传闻，就那样毫不犹豫签下了孤儿院的转让，这很难不让人往坏处联想。
“再说，针对孩子们的案子更加重要些嘛。他们可是还未绽放的花朵。”
“是吗？但我认为案件不分先后。万一两个事件有所关联呢？”
高喆的话反而没增加尚末的信服度，氛围也因此跌直冰点。
少年的笑容不怀好意，撑着下巴挑衅看着不断敲击桌面的男人。
没有答复，寂静。连刀叉声都被这诡异氛围吞噬碾碎。
“好吧，”尚末的笑容不带一丝前摇松垮，无奈妥协，“那麻烦您帮我查查之前的洪先生有没有参与贩卖器官，人体走私毒品吧。”
他说罢不再执着于任何人的反应，终于愿意低头认真吃饭，只留下错愕不已的高喆。
儿童桌传来座椅摩擦地板的刺耳声响。小满的饭没有动几口，她端着餐盘对其他孩子们说了什么，随后扬起勉强的笑容：“我吃饱了，哥哥姐姐、院长先生，你们吃好。”
小满单薄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停留很久。她的视线紧锁在尚末身上，那道目光带刺，仿佛不是孩子该有的。
突然，孤儿院大门外传出阵阵轰鸣。转头看去，是一辆面包车，从里下来几个男人。
“失陪。”高喆站起身，僵硬的双肩松懈下来，一副脱离压抑的解脱，“是前些日子约好来看孩子的人来了。”他刻意解释。
尚末一愣，抬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您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