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信吗？”
海烬翎周身水雾越来越浓，“三百年前我祖父战死西荒，尸骨无存。现在却出现在你们星月皇宫，还被种了尸傀术——”
他猛地逼近，手指抚上她颈侧动脉：“而我的好陛下，正巧在月蚀前夕把我骗来皇宫......”
宁繁星突然反手扣住他手腕，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床榻上！
“蠢鱼，朕何时骗你来了？不是你自己来的吗？”
她咬牙切齿，“朕若真想害你，刚才就该让冬画的毒针扎进你脖子！”
两人呼吸交错，海烬翎眼中的怒意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他指尖缠绕着她散落的长发：“那陛下为何......”
“因为......”宁繁星突然语塞。
因为什么？因为看他被蒙在鼓里可怜？因为那双蓝眼睛里的信任太灼人？
她烦躁地松开钳制：“因为你这条傻鱼死了，南海会找朕麻烦。”
海烬翎突然笑出声，一个翻身反客为主：“陛下撒谎的时候......”
他指尖点在她左胸，“心跳会变快。”
海烬翎指尖还停留在宁繁星心口，唇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笑。
下一秒——
“砰！”
宁繁星一个利落的手刀劈在他颈侧，鲛人少主瞳孔骤缩，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那双湛蓝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对不住了，傻鱼。
宁繁星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心里暗叹。现在局势未明，她绝不能冒险让海烬翎体内的上古鲛皇之魂有半分苏醒的可能。
“陛、陛下？！”
春琴手中的茶盏“咣当”砸在地上，秋书的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扶，夏棋更是直接拔剑出鞘：“海少主他......”
“晕了而已。”宁繁星将人放到榻上，顺手扯过锦被盖住他若隐若现的鳞纹，“宁一！”
玄甲卫统领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时铠甲甚至没发出半点声响。
“你亲自带一队星月卫，把海少主平安送回驿站。”
宁繁星指尖在海烬翎颈侧轻点，那里浮现出淡淡的星纹——是云景深早先留下的封印，“告诉海渊，他家少主体内的东西有异动，让他们早做准备。”
宁一沉声应下，刚要伸手去扶，却见海烬翎无意识地在枕间蹭了蹭，银发间珍珠叮咚作响。
这位冷面统领难得露出为难之色：“陛下，海少主这样出去......”
确实太招摇了。
宁繁星扶额：“拿朕的狐裘裹上，从密道走。”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顺便盯着点扶桑使团。”
“源彻今日太反常了。”
她眯起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毒针，“以他的性子，被冬画多次下毒，不该这么安分......”
宁一领命，抱起海烬翎几个跳跃便融入夜色中。
夏棋突然上前：“陛下，要不要让冬画......”
“不必。”宁繁星摇头，“那丫头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她走到窗边，望着逐渐被暗红侵蚀的月亮，心头莫名烦躁。
今日西荒蛇族来得蹊跷，扶桑使团态度暧昧，再加上海烬翎体内的隐患......
云景深和玄阙到底还瞒了多少事？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宁云舒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小脸被灶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皇姐，粥煮好啦！”
她刚迈进内殿，小鹿般的眼睛就瞪圆了——床幔凌乱地垂落，地上散落着碎瓷片，空气中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深海气息。
“皇姐......”她吸了吸鼻子，“怎么有鱼腥味？”
糟了！
宁繁星迅速扯过锦被掩住床单上蹭到的鳞片水渍，虚弱地咳嗽两声：“是...是太医新开的药......”
“不对！”宁云舒突然小跑着凑到床前，指着枕边一根闪亮的银蓝色发丝，“这是鱼鱼的头发！”
春琴手一抖，正在收拾的茶盏又摔了一个。夏棋默默握紧了剑柄，秋书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傻丫头。”宁繁星面不改色地捻起那根发丝，“这是皇姐用来绣花的银线。”
宁云舒歪着头，突然伸手往被窝里一掏——
“那这个呢？”
她举起一片珍珠般晶莹的鲛人鳞，在烛光下泛着梦幻的蓝光。
殿内瞬间死寂。
宁繁星盯着妹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突然一把抢过鳞片塞进嘴里：“这是...咳咳...西域进贡的糖丸！”
“陛下！”春琴惊呼。
“皇姐骗人！”宁云舒鼓起脸颊，“明明是鱼鳞！上次海少主来的时候，我见过他尾巴上的......”
夏棋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剑锋“唰”地指向窗外：“有刺客！”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一只黑猫轻盈地跃过屋檐。趁着这个空档，秋书迅速从药箱取出一包粉末撒进粥里——正是冬画特制的“忘忧散”。
“云舒乖。”宁繁星接过粥碗，舀起一勺吹了吹，“皇姐喝完这碗粥，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公主眼睛一亮，乖乖坐在床边：“皇姐快尝尝！我放了莲子，父皇以前说莲子安神......”
她突然顿住，眼眶又红了。
宁繁星心头一软，送入口中，顿时僵住——
这粥......咸得发苦！
“好、好吃吗？”宁云舒期待地眨着眼。
宁繁星强忍着没有吐出来，硬是咽了下去：“很......特别。”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云舒放了多少盐？”
小公主掰着手指数：“一、二......五勺！嬷嬷说病人要吃咸一点才有力气！”
这是要谋杀亲姐啊！
宁繁星强忍着齁咸的味道灌完整碗粥，果然见妹妹的眼神开始迷离：“咦...皇姐怎么变成两个了......”
她软绵绵地倒进春琴怀里，手里还攥着那片鲛人鳞。
“送公主回寝殿。”宁繁星擦了擦嘴角，“让嬷嬷守着她，月蚀之夜前别到处跑。”
夏棋抱起宁云舒时，小公主突然迷迷糊糊嘟囔：“皇姐...鱼鱼哥哥...危险......”
宁繁星心头一震，却见妹妹已经沉沉睡去。
连这小丫头都察觉到了吗......
她攥紧被褥下藏着的那枚鲛珠，望向窗外越来越红的月亮。
冰窖里的秘密、海烬翎体内的凶魂、还有至今未现身的蛇族主力——
真正的风暴，恐怕要比预计来得更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