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冰棱倒悬如獠牙,青溟蜷在岩缝深处,锁灵禁的赤纹自肩胛蔓延至肋骨,每道血痕都似烙铁炙烤骨髓。他咬碎苦蒿根敷在焦裂的伤口,草药混着脓血冻结成霜,却被怀中护符硌得心口微颤——那由青萤草石编成的凡物紧贴心口,在灵气死寂的寒潭里透着奇异的温凉。
“瘸子!滚出来掏冰粪!”李魁的靴尖踢飞冰渣,铜铃法器悬于潭面,红光如毒蛛复眼扫过青溟丹田,“离长老说了,再让爷瞧见你往潭底禁阵瞄,就卸了你的膝盖骨喂裂风鹫!”
青溟佝偻着背拖起冰桶。左膝旧伤在寒气中突突抽痛,锁灵禁却随他佝偻的姿势蛰伏微缩。三日前护符偶然贴到伤口时,他便察觉:这道标禁制竟似活物厌弃凡石,凡物贴肤处血纹便黯淡一分!
冰窟深处腥臭扑鼻。青溟铲起半腐的狰兽尸骸塞进冰桶,兽尸眼眶残留的监察玉符碎屑黏上铲刃。他佯装趔趄,护符随动作甩落污冰——
嗡!
玉符碎屑触到草石的刹那,微光暴闪!碎屑中纠缠的赤金道标符如沸汤泼雪,瞬间熔出针孔大的漏洞!
“果然…”他心跳如擂,“道标…惧秽……”
李魁的铜铃骤然尖鸣!红光如毒刺扎向护符!
“作死的东西!”铁鞭撕风抽落!青溟抱桶翻滚,鞭梢擦破护符草茎,几缕干枯草丝混着冰泥溅上李魁靴面!
滋啦——!
铜铃红光触及草屑,竟似热油滴雪般溃散!李魁腕间监察法镯应声龟裂,毒火顺裂纹反噬入脉!
“秽草蚀灵?!”他捂腕惨嚎着后退,“离…离长老的玄冰玉镯竟被污了!”
子夜。青溟抠下岩壁霜苔咽下,枯涩苔浆冻得胃囊抽搐。护符在黑暗中轻贴锁灵禁血痕最密处,石面粗砺的孔洞贪婪吮吸着潭底寒雾——雾气经草石过滤渗入伤口,灼痛竟缓了半分。
他指尖捻着护符孔洞抠出的泥垢。泥中混杂的草茎碎末沾染了妹妹指尖的陈血,此刻与冰潭寒气交融,在锁灵禁血纹边缘凝出霜白细丝,细丝过处禁纹如蛇退避!
“以凡血为桥…引寒气蚀道标…”他蘸着唾沫在冰壁划痕。霜白细丝随指尖延伸,竟勾勒出噬魂渊底残碑上的焚天阵一角——那碑文记载的“三源相冲破道基”,第二味引正是“玄阴煞气”!
“魁爷!裂风鹫巢的冰核掏净了!”刘成谄笑捧着玉匣,“这枚九阴冰核足够换三块上品灵石!”
李魁掂着冰核斜睨青溟:“今日起,你去饲裂风幼鹫。”黢黑指甲戳向冰窟穹顶,“喂不饱那群畜生,就填它们的肚!”
鹫巢悬于万丈冰隙。裂风鹫啄食时溅落的涎液蚀得冰岩青烟直冒。青溟拖来冻硬的狰尸,幼鹫尖喙啄向他左膝伤口!
锁灵禁赤纹暴凸!剧痛中护符自襟口滑落,草茎编结的粗糙纹路擦过幼鹫眼睑。幼鹫倏然僵直,金瞳中的道标符光如风中残烛乱晃!
“啪嗒。”半枚带冰核的鹫蛋跌进狰尸腹腔。青溟瞳孔骤缩——蛋壳内壁上天然生着细密旋纹,竟与寒潭引灵阵的符路完全相逆!
噬魂渊罡风卷着冰碴刺骨。青溟藏身冰缝,护符紧贴膝头伤口。孔洞中填满刮下的鹫蛋壳粉,草石凡胎裹挟着九阴冰核寒气,将锁灵禁血纹冻得寸寸灰败。
“明日裂风鹫王归巢…”他摩挲蛋壳旋纹,“巢心那枚万载冰髓核…便是最烈的玄阴煞源!”
夜半鹫唳如鬼哭。青溟抠着冰隙攀向巢心。护符孔洞吸附的蛋壳粉遇冷发烫,草茎纹理中青萤干涸的血迹隐隐搏动。巢心冰台中央,头颅大的冰髓核幽光流转,核内凝固的霜纹如活物游走——那赫然是微缩的登天阶道标阵图!
指尖将触冰核的刹那,铜铃红光如血网罩下!
“偷冰髓?!找死!”李魁的符剑劈裂冰台!
青溟猛扑抱核!冰髓寒气炸开霜环!锁灵禁受煞气刺激,赤纹毒蛇般噬向心脉!护符却骤然滚烫,草茎间渗出的凡血蒸汽悍然迎击——
嗤!
禁纹与血气对撞!符剑刺破青溟后心,他却借力撞向冰髓核!核内道标阵图触及护符草屑,霎时如沸油泼雪扭曲坍缩!
“不——!”李魁目眦欲裂。冰髓核道标崩毁的乱流反冲符剑,剑柄监察玉符炸碎成粉!
霜雾中青溟咳血大笑:“多谢魁爷…送我煞气破禁!”满捧冰核碎渣灌入口中!玄阴煞气如万载寒潮冲垮锁灵禁堤坝!
寒潭死寂。青溟瘫在冰面,锁灵禁血纹彻底灰败。腹中冰核碎渣翻涌,护符草茎随煞气搏动,在脏腑间凝出霜荆棘的虚影。
枯木道人的嘶吼在识海炸响:
“三源已聚其二…待凡血焚心时…荆棘火种燃!”
潭底禁阵核心的赤光忽明忽灭。青溟抠下护符最后半截草茎,混着心头血咽下。
荆棘虚影在丹田凝出实体根须。他摇摇晃晃站起,踏着寒潭走向冰窟深处——前方岩壁的冰层后,凌风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轮廓若隐若现。
护符石面黏着的碎草屑无风自燃,在冰壁映出一行血字:
“荆棘蚀道标,煞气作刃,汝骨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