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周蕴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她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里尖锐地响起，提示她身体濒临极限，但心头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她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既然你这么恨我，这么厌恶这段婚姻，为什么还要接我回来？”她喘息着，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把我留在医院自生自灭，或者干脆签了离婚协议，不是更符合你宋大总裁的行事风格？何必把我这个‘麻烦’、这个‘筹码’接回这座华丽的坟墓里，让你自己也不痛快？”
宋朝西的呼吸一窒。这个问题似乎精准地刺中了他某个不愿深究的角落。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为什么？因为宋氏和周氏盘根错节的利益链还没到彻底斩断的时候？因为周老爷子虽然半隐退，余威犹在？因为…那个该死的、被媒体和家族无数双眼睛盯着的“责任”？还是因为…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那个监控画面里将他狠狠推开、自己却被撞飞的身影，偶尔会像幽灵一样闪现？
他无法回答，或者说，他拒绝承认任何超出“利益”和“责任”范畴的原因。
“这是我的事。”他最终只是冷硬地吐出四个字，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掌控力，“你只需要记住，在这里，安分守己。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要试图扮演你不该扮演的角色。否则，”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地宣告，“我不介意让一个‘奇迹苏醒’的病人，再次‘意外’地陷入长眠。宋家有这个能力，让你永远‘安静’下去。”
赤裸裸的威胁！带着森然的寒意。
周蕴浑身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到了极致。她猛地抬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冰冷眼眸，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绝对的掌控欲。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苍白，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玉石俱焚的光芒。
“是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宋朝西，那你也记住。现在的周蕴，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只会傻傻看着你、等着你回头的周蕴了。我醒了，从一场漫长的噩梦里醒了过来。你想让我‘安静’？可以。除非，你亲手把我再送回去。”
她顿了顿，目光如有实质地刺向他领口那个若隐若现的红痕，以及他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婚戒。
“或者，”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近乎挑衅的微笑，“你先把你自己藏起来的那些‘不安静’，清理干净。比如…你那位新晋的‘红颜知己’？又或者…那位已经消失了的，沈秘书？”
“沈秘书”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宋朝西的脸色骤然剧变！仿佛被最毒的蛇咬了一口，一种混合着震惊、狂怒和被戳穿最隐秘伤疤的痛楚在他眼中炸开！他猛地抬手，似乎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却在触及她脆弱的颈项前硬生生停住，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两人剧烈的心跳和无声的、充满硝烟的对峙。管家和护工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大气不敢出。
宋朝西死死地盯着周蕴，那双总是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失控的杀意。周蕴毫不畏惧地回视，尽管身体摇摇欲坠，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尽管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到几乎撕裂她的神经。
她赌对了。沈秘书，这个名字，是周蕴记忆碎片里一个模糊的、似乎被宋朝西刻意抹去的存在。她只是试探性地抛出来，却没想到引发了如此剧烈的、超出预期的反应。
“你、知、道、什、么？”宋朝西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周蕴没有回答，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那个挑衅的微笑。她知道，这场冲突已经达到了顶点，再进一步，可能就是无法挽回的毁灭。但她也知道，她成功地、狠狠地在宋朝西坚不可摧的心防上，凿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缝。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情绪剧烈波动，心跳过速，肾上腺素激增…心动值…出现异常波动…警告…目标人物危险系数急剧升高…建议宿主立刻停止刺激…”
脑海里的警报声几乎连成一片。
就在这时，宋朝西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像是被惊醒的猛兽，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狂怒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更加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他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掉，然后，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最后扫了周蕴一眼。
“滚回你的房间。”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疲惫和更深的冷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的方向，背影僵硬得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每一步都踏碎了凝固的空气。
周蕴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护工牢牢扶住。
“夫人！您怎么样？”护工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蕴靠在护工身上，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心脏还在狂跳，四肢百骸都叫嚣着疼痛和脱力。但她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微弱的、却真实的弧度。
痛，累，濒临极限。
但是，值了。
心动值的异常波动…还有宋朝西那失态的反应…尤其是对“沈秘书”这个名字的反应…
巨大的谜团，深埋的隐痛，坚冰下的裂缝…
这就是她要的突破口。
她被搀扶着，一步步走向二楼那间冰冷的“囚室”。每一步都沉重，但每一步，都离那个危险的男人，离那个冰冷外壳下的核心，更近了一步。老宅的阴影笼罩着她，但她的眼中，却燃起了更炽烈的火焰。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