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是奴婢说错了,那不是梦。要不然公主殿下先将鞋子穿好,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找驸马爷,好不好?”锦绣的眼角泛了红,眼底掠过几分伤感,哽咽着声音哄着班斓。
自从朱成碧出事生死未卜,班斓一直都是理智克制的,锦绣从未见到班斓如此失态过。因为班斓心中一直有一股信念在支撑着她,那就是无论朱成碧是生是死都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或许班斓现在才意识到朱成碧真的已经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吧?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所以班斓才在这时候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情绪崩溃差一点就疯了。锦绣真的很心疼班斓,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就要守着这落败的宫殿在孤寂中一日日苦苦地煎熬下去。
班斓没有理会锦绣,推开锦绣朝着外面走去,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到了屋檐下。屋外已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愁云惨重乌云密布的漆黑天空令白昼也如同夜晚一般没有半分光亮。班斓就站在台阶之上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一览无遗的院墙内雨幕,一阵寒风吹拂过来,吹起了她单薄的衣衫,一股股冷意狠狠地往她心头窜——难道,那一切真的只不过是梦境而已吗?朱成碧不曾回来,他也根本就没有复生,那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妄想、她的执念而已?可是,她触碰到了他的肌肤,那触感是那么真实,她真的不想相信那只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而已……班斓越想心头越发刺痛,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双腿瘫软跌坐在了地上。
锦绣哭着扑过来搀扶住了班斓摇摇欲坠的身子:“公主殿下别这样,驸马爷他……他是真的已经没了,公主殿下要节哀顺变面对现实啊!”
“不,不是梦啊,怎么可能会是梦呢?他明明离我那么近,他还帮我涂了药啊……”班斓趴在冰冷的地上低声呢喃,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锦绣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公主殿下说什么呢?公主殿下身上的药膏是奴婢帮公主殿下涂的啊!”
班斓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灰暗,扭头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看着锦绣:“是你涂的?”
锦绣连忙点头:“是的啊,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并没有见到什么人进入房间啊,公主殿下肯定是做梦了。”
“梦……居然会是梦?”班斓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接受不了这样现实的她没过多久便在锦绣的怀里昏迷了过去。
锦绣哭着将班斓搀扶进屋,连忙让人去请太医。
兰友德才从兰府返回皇宫当中就听到班斓病倒了的消息,他顾不得休息,连忙起身前去看望。当他赶到的时候,太医诊脉结束。看着躺在床上憔悴不堪的班斓,太医眼底满是担忧:“皇后娘娘这是因为忧思多虑太甚,所以才导致的昏迷。再加上她刚才待在屋檐下很久,一时间风寒入体,恐怕这场风寒会很严重,不一定能够撑得过来。为今之计只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养病,不能再大悲大喜胡思乱想,否则恐怕是凶多吉少。”
锦绣的心咯噔一跳,她想不到班斓的情况居然会这样严重。自从朱成碧出事,班斓一直都很冷静很坚强,甚至还撑着精神履行起了作为皇后的职责与义务帮着兰友德管理整个后宫。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班斓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仿佛之前的模样只不过是她勉力伪装的一副空壳子罢了,稍微有一点狂风暴雨就能将她在顷刻间摧毁……锦绣在旁边哭着向兰友德汇报道:“启禀皇帝陛下,公主……哦不,皇后娘娘昏迷前一直都在说她看见驸马爷了,她说是驸马爷替她涂抹的药膏,是驸马爷回来了。可奴婢一直都守在门口,根本没看见任何人入内,她身上的药膏也是奴婢涂的。奴婢说那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梦而已,她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所以就……就变成了这幅样子,都是奴婢的错。”
兰友德这会儿已然有些后悔了,很是心疼地坐在床榻边动作轻柔地给班斓整理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紧紧握着她的手叹息一声,沉吟半晌,低声叮嘱锦绣:“毕竟她怀着的还是朕的皇嗣,你以后尽量多顺着些,不要反驳她的话。如果能够让她活在虚幻当中,或许也能够减轻一些她的痛苦。以后如果她再度纠结盘问你这一类的问题,你顺着她回答就是,不要再和她唱反调,不要再故意刺激她了。她的病属于心病,如果我们频繁地告诉她残酷的事实,她恐怕永远都好不了。或许,我们说些善意的谎言,能够帮助她的病情好转呢?”
锦绣听了眼睛通红很是感动,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二话不说便屈膝跪在地上朝着兰友德磕头:“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真的太好了。”
兰友德有些无可奈何地松开了班斓的手,俯身将锦绣搀扶起来,哽咽着离开了内室,离开的时候嘱咐锦绣让她好好照顾班斓,有一点点不对劲都要派人通知。
锦绣连忙点头应了,兰友德走后她再也忍不住,鼻头酸涩得厉害,眼眶里面闪烁着的皆是泪光,叹息一声对班斓低声呢喃着说道:“公主,奴婢知道你,你心里很苦。奴婢知道,你很想念驸马……驸马他要是还活着,他肯定也很想念你。他若是没死,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你如此痛苦呢?奴婢比谁都希望驸马没死,他要是没死,对公主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果可以,奴婢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驸马活过来。公主,奴婢答应你,待你病好,奴婢就再去位于边境的乱葬岗一趟,去寻找驸马的尸体可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驸马他总得落叶归根,总得回来和我们团聚的。”
锦绣的话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原本昏睡的班斓渐渐地有了几分意识,低声哭着呢喃道:“老公,我真的好想你,你还来我的梦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