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道之上,犼石巨大石身一晃,好似得胜将军一般,从陆离脸前骨碌碌滚过,在其目光注视下,直奔坡顶而去。整个上午,他便如此反复推石锻炼,直把自己逼得大汗淋漓,躺在地下像是呼吸也没了力气。等他转回前山,早已疲惫不堪,陆离咬牙从厨房中打了热水,回房擦洗干净。
在他养伤期间,白爷曾送来几身换洗用的衣物,说是教青九从附近云隐峰上讨要而来。他换好衣服,时近正午,便来到膳房与大家一起用饭。
陆离强打精神,很是有些吃力地一下下往嘴里塞着饭菜,拿住碗筷的双手却在不住颤抖。边上青九见了他这狼狈模样,强忍笑意,连连为他加菜添饭,尽显关怀备至。白爷、青灵子瞧在眼中,也是哑然失笑。
饭罢,青九想要动用法宝送其回房,却被陆离谢绝。于是,陆离步履维艰,慢慢挨到自己住处,小憩片刻,遂又起身盘坐炼气。他默念口诀,守心静息,一时抛诸烦恼妄想,意念所及操控全身一众毛孔张开,循循牵引,试将周围天地灵气导体运转。
忽忽三日将过,乘着晚饭间隙,陆离对青九道:“阿九师姐,我想学炼精之法,你能教我么?”青九一怔,说道:“小师弟,你先学会炼气,其它毋须多想,等时机到了,师姐自会传你炼精法诀。”陆离道:“是。”犹豫片刻,又道:“阿九师姐,我……”青灵子打断他话头,神情一沉,道:“贪功浮躁,乃是我辈修炼大忌,怎地小九没有教你?”陆离见到师父颜色冷峻,便不敢作声。
直到饭后,青灵子离去,陆离才又找到青九,说道:“阿九师姐,学会炼气,是不是要能够运气十二小周天?”青九道:“是啊。”陆离道:“那我炼气应该成了。”青九道:“只有你炼气有成,我才能教……”说到这里,她忽然明白过来,惊道:“你说什么?炼气……成了?”
陆离见她这般反应,便小心翼翼道:“嗯,今天下午练功时,我引动入体天地灵气,已可循十二小周天运转无碍了。”青九听后,眼睛瞪得更大,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陆离心中忐忑,有些怯生生道:“我……我是说错什么了?”那样子倒像自己真的做了错事一般。
青九用手拍拍脸蛋,方始如梦初醒,极是高兴道:“哈哈,小师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哈哈哈……”她大笑着一把抱起陆离,将人往空中抛了几抛,这才放下地来。青九抛接自若,在其手下,竟视陆离偌大身形有如无物。
陆离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忙道:“阿九师姐,你这是……”青九笑着,倏然出手拿住对方左腕,指端运气灵力,一试之下,便已验明陆离果非虚言。她愈加欢喜,笑道:“小师弟,你了不起,就连师姐都有些佩服你了。”陆离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哪里,师姐你又说笑了。”
青九道:“我可没跟你说笑。炼气虽只道之皮毛,常人习之,少说也须个把月,方有所成。”说着,她看向陆离的眼光越发明亮,俏脸上笑意多出几分,“你呢,仅仅只用三天,便已掌握诀窍,这还不是了不起么?”青九望着陆离,只觉此人修炼天赋之高,比之自己,仍要强上一线。但她天生“玄灵道体”,本就天赋异禀,修炼一途,远较普通人为易。倘若修炼进境之上,陆离又是压过自己,那他悟性根脚堪称恐怖。
陆离嘿嘿笑道:“阿九师姐,你都说了炼气只是皮毛,当算不得什么。我倒想着你得空了,再传我些炼精的法门。”青九笑道:“‘学海无涯,勤励为舟。’师父这话你倒记得清楚,半点不肯耽搁。”又道天色已晚,二人相约明日,再行传授陆离炼精之法。随后,青九赶往靖明殿中,告知陆离学会炼气之事,白爷与青灵子听后,自然也是又惊又喜。
次日天明,青灵子又对陆离出手试探,这才不得不信他已学成炼气之法。青灵子嘴上不说,内里却是颇为满意,对陆离故作严厉道:“修炼资质固然重要,毅力恒心亦不可缺,阿离,你继续努力罢!”
白爷双爪捋须,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小鬼头,你走狗屎运了。平生只收这么两个徒弟,一个天赋大饼,一个又是滋味绝佳,当真教人垂涎!”青灵子等人听罢,但觉好笑之余,不禁扶额嗟叹。
青九当先笑道:“白老怪,你说我是大饼,那他滋味绝佳又是什么?”边说边笑指陆离。白爷舔舔嘴巴,道:“这你难不倒我。所谓滋味绝佳,不是烤鱼,就是烧鸡,哪样都比大饼好吃。”此话一出,余者皆惊,几欲拜服于地。青九咯咯直笑,弯腰笑道:“白……白老怪,我……我服你了,哈哈……哈哈……”
其后,青九随着陆离来到房间,教授炼精法门。这篇口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整篇共是百字,意赅言疏,较之前面炼气之法,更多晦涩,饶是陆离记性过人,直至诵背无误,也是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青九在旁详加指点,说了修炼关窍所在,待他一一牢记,这才拍拍陆离肩膀,起身而去。
陆离依旧早起推石锻体,午后晚间修炼道法,如此过了七天,便能导气入体作十二大周天运转,归气化精。众人闻之,又是不免惊喜骇异。青灵子再行相试,结果如是,他也只得承认陆离修行神速,对其另眼相看。白爷则是哭天抢地,一时哀嚎不止。想到自己一介妖物,一路修炼可谓吃苦无数,偏生陆离进境之快,匪夷所思。它忍不住顾影自怜,直呼老天不公,厚此薄彼,虐待可怜妖物。
青九大喜之下,便将炼神之法倾囊相授。陆离一字一句,潜心记诵,这套口诀更是简短,仅有四十余字,内容竟是最为艰深,二人足足花了个半时辰,才将这炼神法门授受完毕。
此后,陆离仍是每日勤修不辍,待他练至精元归壳,化神返虚境界之时,倏忽十日已过。他经炼气、炼精,后及炼神,掐指算来不过廿日,此三项虽为修道入门之法,但陆离修行奇速,便在悬苍门中也是极为少见。
陆离自觉修为根基已筑,这天遂请青九传己修炼大道三千妙法。不料,青九却是连连摇头,说道:“小师弟,大道三千乃我悬苍门无上功法,必由师尊亲自相授,旁人不可僭越。师姐我呢,也只受了师命,传你一点粗浅入门道法。”陆离方才了然。
接着,青九便将陆离修炼境况,向青灵子禀明。哪知一连数天下来,对于传授陆离大道三千之事,青灵子却是只字未提,倒像完全忘了一般。
终于,陆离按捺不住,于一日饭间询问师父,何时可教本门大道三千修炼功法。青灵子笑笑,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旋即收回,只说“时机未到”,随即顾自吃饭,不再多言。过得三日,陆离再问,青灵子口中仍以“时机未到”四字作答。
又是过了几天,时值傍晚,青灵子径自来找陆离。陆离盘坐榻上,心中正在琢磨修炼关窍之处,听到房门声响,转头看是师父亲临,连忙下地施礼相迎,说道:“弟子见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