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恍如城城门外,夜风带着寒意向我袭来,经过一晚上的打坐调气,经脉的刺痛感稍减,丹田处的灵气隐隐有增长的趋势。
这是个好兆头,不过半年,我便已经引气入体,比前世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心里正暗自美滋滋,突然脸颊一凉,下雪了。
我动了动脚趾头,确定还有知觉,望向城内的方向,道上空无一人。
他终究还是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好吧,我也该走了。
背上行囊,包里的干饼沉甸甸的,让人安心。
赵德庸本想给我塞两块金子,被我回绝了,我要那玩意儿也没用。他闺女递给我两件厚棉衣,我收下了。后来才发现,两件棉衣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是个成年男子的身量。
这赵芷兰可真有意思,棉衣都给了,竟舍不得给两双棉鞋
辰时,城门大开,我准备出发。
刚迈出城门,便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握紧柴刀,转身回望,一男子蒙面向我奔来,走近后,气喘吁吁地质问:“你……你只说城门外,不说是哪个城门,让我好找!”
原来是卓钊。
我答道:“我要去桑榆洲,自然是走东城门。”
“你……你可知,我费力从洞中爬出后,找你找了……找了整整两个时辰!”
“看你当时那么决绝,我以为你不会再活着了。”我解释道。
“死什么死,家里人有的还受苦呢,我要救他们出来。”
我看着他满头汗在寒风中化作白烟,不禁觉得好笑,人类真是复杂多变,前一刻死的心如此决绝,后一刻又能找到生的希望,真是难得。
我从包裹里翻出赵芷兰给的棉衣递给他,“赵家大小姐给的,这个大,我穿不下,给你了。”
卓钊看着棉衣,眼圈有点红,只是伸手接过,极为珍惜地收了起来,并未穿上。
我并不想知道他俩有什么故事,我只想抓紧赶路。
“卓钊”我叫他:“以后你就是我跟班了,带路。”
“别叫我卓钊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那叫你什么?”
“庆生。”
我只觉得这名字还没有卓钊顺口。庆生就庆生吧,他叫庆天庆地都与我无关。
出了东城门之后,风雪更加肆虐,像细小的针。
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一团,又很快被风吹散。
“庆生,”我踩着积雪,边走边问,“你确定那矿洞在炼炉山脚下?”
“确定。”庆生点头,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模糊,“我就是在那里被怪石侵蚀的。那地方……很邪门。”
我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被雪雾笼罩的山影。炼炉山,那是我前世陨落之地,也是我亲手封印佑生剑的地方。如今,它竟然再次与我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你说那石头是黑色的?”我继续问。
“嗯,黑得像墨,表面有暗金色的纹路,像是……像是血管一样。”庆生描述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我碰到它的时候,它就像活过来一样,融进了我的身体。”
我皱起眉头。暗金色纹路……那确实是佑生剑的特征。看来,封印真的出现了松动。
“小仙师,”庆生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我,“你真的能帮我吗?”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满怀仇恨、如今却带着一丝希冀的男人。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恐惧,有期待,也有一丝……依赖。
“我会尽力。”我回答,“但你要记住,我现在的力量有限,如果遇到危险,我可能无法完全保护你。”
庆生点点头,眼神坚定:“我明白。只要能救回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们继续赶路。风雪越来越大,脚下的积雪也越来越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庆生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确认我是否跟上。
“你为什么不穿那件棉衣?”我突然问。
庆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棉衣,眼神柔和了一些:“这是……她给的。”
我挑了挑眉,没有多问。
我们走了一天一夜,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临近傍晚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准备过夜。
庆生熟练地生起火堆,火光在风雪中摇曳,带来一丝温暖。
我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目调息,试图恢复一些灵气。
“小仙师,”庆生轻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睁开眼,看着他:“我来自恍如山。”
“你是念安仙师?”庆生挠了挠头,“你看起来……太小了。而且,你身上的气息,和念安仙师不太一样。”
我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念安仙师,我......是他的徒弟,半年前刚收的。”
庆生点点头,没有再问。
夜深了,风雪依旧。
庆生蜷缩在火堆旁,沉沉睡去。
我靠在岩壁上,看着跳动的火光,思绪飘远。
佑生剑……但愿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
第二天清晨,风雪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继续赶路。
庆生似乎恢复了精神,步伐轻快了许多。
“小仙师,”他突然说,“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庆生认真地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那个矿洞里了。”
我摇摇头:“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是你自己选择了活下去。”
庆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不是说那件事,我是说......谢谢你在赵德庸面前说的那些话,让我能彻底从我过去的身份中解脱出来。”
我看着他,开口道:“我对你有所求,所以不必言谢。此行之后,你是生是死,是逃是囚,我都不会再插手。”
中午时分,我们抵达了一个小村庄。
村庄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但看起来还算热闹。
“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庆生说,“我……我想去看看。”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南桥村的那个家,自从父亲母亲都死去之后,我还未曾回去过,想来那里已经破败了。
“好。”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村庄。
村民们看到庆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过来,抓住庆生的手:“阿钊?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庆生眼眶红了:“李奶奶,是我。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妇人抹着眼泪,“你爹娘……他们……”
庆生低下头,声音哽咽:“我知道。”
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小仙师,”庆生转头看我,“我想……我想给他们上柱香。”
我点点头:“去吧。我等你。”
庆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跟着老妇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