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永远比想象中要长。
温以宁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耳边还回荡着医生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 “肺癌晚期 , 已经扩散到淋巴和肝脏 ，如果积极治疗 ，可能能活到明年春天。”
春天。她恍惚地想 ，那不就是六个月后吗？
拐角处的玻璃映出她的样子：三十岁的女人 ，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 嘴唇因为贫血呈现出淡紫色。她今天特意穿了周叙白最喜欢的那条湖蓝色连衣裙， 现在却觉得这颜色刺眼得可笑。
“温小姐，您的检查报告。” 护士追上来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张主任说 ，“ 如果您 考虑接受化疗 ，最好下周就来住院。”
温以宁道了谢，把报告塞进包里。纸袋边缘露出 “ 安宁疗护” 几个字 ，她用力往里推 了推 ，好像这样就能把死亡也一起藏起来。
走出医院时，初秋的阳光正好。温以宁站在台阶上，从包里摸出手机 ，屏幕上是 三天前周叙白发来的消息：「出差 ，下周回」简短的五个字 ，连个句号都懒得打。
她划开日历，今天那个日期上标着一颗小小的红心——她的生日。三十岁生日。
手机震动起来，是闺蜜林昭昭的电话。
“检查结果怎么样？”林昭昭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干脆利落。
温以宁望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还行 ，普通小感冒”
“ 真的？”
“ 真的 ，我能骗你吗？”她假装自己的声音很平静 ，"昭昭，你别告诉 … 周叙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行”
” 谢谢。”温以宁笑了笑 ，“他最近很忙。”
忙着陪那个叫姜灿的女孩。这句话她没说出口，但林昭昭显然听懂了。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 不用 ，我想去趟叙白的公司。”温以宁摸了摸包里那张银行卡 ，余额只剩四位数， “ 医生说有一种进口靶向药 ，可能能减轻痛苦。”
“ 五十万一支的那个？”林昭昭的声音陡然提高 ，“温以宁，你——”
“就当是我最后的任性吧。”她轻声打断 ，“ 生日礼物。”
挂掉电话，温以宁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时司机师傅热情地说： “ 美女 ，去哪啊？”
“ 周氏科技大厦。”她报出这个曾经令她骄傲的地址。
“ 哟 ，那可是大公司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她 ，“您在那儿上班？”
温以宁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 不 ，我丈夫是那里的CEO。”
司机顿时肃然起敬 ，却没注意到后座的女人正死死攥着座椅边缘，指节发白。
周氏科技大厦的前台小姐换了人，温以宁站在大堂里等电梯时，对方一直用探究 的目光打量她。这也难怪 ，她已经三个月没来过这里了， 自从那天晚上看见周叙白的 车停在那栋公寓楼下。
电梯直达顶层。温以宁深吸一口气，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却看见周叙白正俯身 在一个年轻女孩耳边说着什么 ，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 ，笑起 来眼睛弯成月牙。
——像极了她二十二岁时的样子。
“ 以宁姐？” 女孩先发现了她，惊讶地站起身 ，“您怎么来了？”
温以宁这才认出 ，这是去年公司年会上表演钢琴的实习生姜灿。
当时这姑娘还怯生生地叫她 “ 周太太”，现在却已经能亲昵地喊她 “ 以宁姐” 了。
周叙白转过身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有事？”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衬得整个人愈发挺拔冷峻。温以宁记得这套西装是她 去年送的生日礼物，现在却穿来见别的女孩。
“ 我...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日快乐？我快死了？ 能给我五十万买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