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像一场审判。当他闯进姜灿的公 寓时 ,那个女人正涂着指甲油看综艺节目。
“你翻过我的东西?”他把病历甩在茶几上。
姜灿瞥了一眼 ,轻笑: “ 哟 ,终于发现你老婆要死了?”
指甲油瓶被周叙白扫落在地,鲜红的液体溅上她的真丝睡裙。
“你以为瞒着我 ,她就能多活几天?” 姜灿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 周叙白,你只是不 敢面对自己选错了人。”
凌晨三点 ,周叙白回到温以宁的公寓楼下。
雨已经停了 ,她的窗口还亮着灯。他摸出口袋里的金缮福娃——几小时前还象征 着可笑的 “修补”,现在却像一记耳光。
文物可以金缮 ,生命呢?
手机震动,林昭昭发来一张照片:温以宁躺在病床上 ,手腕连着输液管 ,正在签 《放弃抢救同意书》。配文只有四个字: “ 如你所愿。”
温以宁抬头看着林昭昭笑了笑 “ 昭昭,你在拍什么呢?” , 林昭昭打了个马虎随口说 道 “ 我想多拍拍你。”
温以宁笑了笑 ,又突然说: “ 昭昭 ,我想去墓园。”
“ 哪个墓园?”
“ 青山。” 我妈妈葬在那里。"温以宁轻声说 ,“ 我想 … 跟她道个别。”
林昭昭沉默了一会儿: “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
“ 我知道风险。”温以宁握住她的手 ,“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林昭昭看着她坚定的眼神 ,终于点头: “好。等这轮抗生素打完 ,我陪你去。”
温以宁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 谢谢。”她看向窗外的天空 ,“希望那天 … 是个晴天
”
。
林昭昭突然背过身去,假装整理药瓶: “ 天气预报说,后天就放晴了。”
温以宁把福娃胸针放在床头柜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上面 ,裂痕清晰可见 。她轻轻闭上眼睛 ,听着窗外隐约的鸟鸣 ,突然想起二十二岁那年 ,周叙白在樱花树 下向她求婚时说的话: “ 以宁 ,我会让你一辈子幸福安康。”
现在想来 ,连神明都做不到的承诺 ,凡人又怎能实现?
天气预报骗了人。
温以宁望着车窗外瓢泼的大雨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林昭昭一边开车一边咒
骂这鬼天气 ,手指不停敲打方向盘。
“ 要不改天再去?”林昭昭第三次提议 ,“这雨太大了,你很容易着凉。”
温以宁摇摇头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骨灰盒。那是她今早从银行保险柜 取出来的——母亲的另一半骨灰 ,一直没舍得下葬。
“ 没有‘ 改天’ 了 ,昭昭。”她轻声说。
林昭昭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没再说话。
后视镜里 ,一辆黑色奔驰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温以宁知道那是周叙白的 车。 自从三天前她提出要去墓园,他就一直这样,像个幽灵般徘徊在她的视线边缘, 却不敢靠近。
“ 要不要甩掉他?”林昭昭瞥了眼后视镜。
“ 不用。”温以宁闭上眼睛 ,“ 随他吧。”
车子驶入青山墓园时 ,雨势稍缓。林昭昭撑开一把大黑伞 ,小心翼翼扶温以宁下 车。才几天不见,温以宁又瘦了一圈 ,病号服挂在身上像套了个麻袋。
“ 台阶滑,慢点。”林昭昭搂住她的腰。
温以宁点点头 ,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骨灰盒。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寒意顺着小腿 往上爬,但她固执地一步步往上走。
周叙白的车停在墓园门口,他没跟上来 ,只是摇下车窗远远望着。雨水模糊了他 的视线,但那个瘦弱的身影依然刺痛他的眼睛。
温以宁终于停在一块朴素的墓碑前。碑上照片里的女人温柔地笑着,眉眼与她有 七分相似。
“妈 ,我来了。”温以宁跪下来 ,不顾地上的积水。她打开骨灰盒,将里面的骨灰轻 轻撒在墓碑周围 ,“对不起 ,这么久才让你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