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烬澜单手扯开弟弟的衣襟,心口处蔓延的暗纹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乌光。
逆鳞匕首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刺入皮肉三寸,黑血涌出的刹那,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如坠冰窟,窗棂上瞬间凝结出诡异的蛇形冰花,鳞片纹路清晰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游走。
“看好了,臭小子。”
海烬澜的声音里褪去了平日的漫不经心,沉得像淬了冰的钢,“这才是皇族血脉该有的驾驭之法。”
匕首尖端轻巧一挑,一缕金线般的魂魄被勾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挣扎扭动。
海烬澜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灼热的血雾精准喷落其上——那缕魂魄发出刺耳的尖啸,竟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硬生生被逼回海烬翎体内!
“咳——”少年猛地弓起身子,喉头一阵痉挛,大口黑血溅在锦被上,绽开妖异的花。
再抬眼时,那双湛蓝眼眸已清明如洗,他喘着气瞪过去:“混、混账老哥……就不能、轻点吗……”
海烬澜嫌恶地用指腹擦去他嘴角的血污,指腹的温度却悄悄熨帖着颤抖的下颌:“哟,这会儿倒想起喊哥了?”
话音顿了顿,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月蚀之前,鲛珠的力量半点都不能碰。”
窗外突然炸响海渊的厉喝,紧接着是兵刃相击的脆响,金铁交鸣中带着蛇鳞摩擦的嘶嘶声。
兄弟俩同时变了脸色——蛇族的动作,竟比预想中来得还快!
“躺着别动。”海烬澜随手将面具扣回脸上,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这些长虫,我去打发。”
海烬翎却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等等!繁星她……”
“啧。”
海烬澜甩脱他的手,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讥诮,“这时候倒想起惦记小情人了?”
银面具下的眸光却掠过一丝复杂,转瞬即逝,“放心,你那位女帝,可比你这蠢样精明百倍。”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窗外,银色长鞭如活物般在夜空中划出凌厉弧光,三条正欲攀窗潜入的黑蛇应声断为数截,腥臭的血珠溅在阶前青石上。
床榻上,海烬翎挣扎着支起身子,冷汗浸透的衣襟黏在背上。
他望向墙角抱剑而立的宁一,声音仍带着虚弱的沙哑:“你……一直没走?”
“本来走了,又回来了。”
宁一抬手抛来一只玉瓶,瓶身在空中划出清脆的弧线:“女帝留的雪魄丹。”
海烬翎稳稳接住,指尖触及瓶底时忽然一顿——那里刻着几缕细如发丝的星纹,与宁繁星血月剑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他用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些凹凸,喉间发紧:“她早就知道……”
“陛下只留了一句话。”
宁一的声音依旧冷硬,却比平日多了几个字,“海少主若还是海少主,星月永远有他的位置;可若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长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骤然暴涨,映得鲛人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便由我亲手了结。”
宁一话音刚落,趁海烬翎心神微晃的刹那,身形骤然一晃,如墨的衣袂扫过墙角阴影,人已消失在原地。
他沿着回廊疾行,足尖点地时悄无声息,唯有腰间长剑随动作轻颤,很快便潜至扶桑使团所在的东厢房外。
前院鲛人与蛇族的厮杀声早已震彻夜空,金铁交鸣与嘶吼怒骂混作一团,此处却静得诡异,连风拂过窗纸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宁一伏在檐角,指尖轻轻掀起一片青瓦,缝隙间的景象尽收眼底——
厢房内,源彻正慢条斯理地啜着茶,矮几上摊开的西荒地图旁,散落着几枚标记疆域的玉牌。
矮个使臣跪坐在侧,声音压得极低:“太子殿下,鲛人与蛇族已杀作一团,我们是否该按原计划……”
“急什么?”
源彻用折扇轻敲掌心,唇角勾起的笑意阴冷如淬毒的刀锋,“待他们两败俱伤,血流成河,才是我扶桑渔翁得利的最佳时机。”
他话音忽顿,原本垂着眼的眸子骤然抬起,目光如毒蛇出洞般精准刺向屋顶:“况且,此刻不就有只小老鼠,在梁上听得正欢么?”
被发现了!
宁一心头猛地一凛,不及细想,身形已如断线纸鸢般翻身坠下。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刹那,三枚泛着乌光的毒镖穿透瓦片,“笃笃笃”钉在他方才伏身的位置,镖尖滴落的毒液将青瓦蚀出三个黑洞!
“星月国的玄甲卫统领,何时竟沦落到做梁上君子的地步了?”
源彻的声音从窗内漫出来,裹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热茶?”
宁一推开门的动作带着寒气,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扶桑暗中勾结蛇族,究竟意欲何为?”
源彻慢条斯理地执壶斟茶,茶汤注入青瓷盏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宁统领这话可就偏颇了……”
他抬眼时,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诡光,“我扶桑使团,不过是来看场好戏罢了。”
矮个使臣突然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手悄然按向腰间的短刀:“太子殿下,要不要此刻就把这碍事的……”
“急什么。”
源彻“唰”地展开折扇,扇面上绘制的血色月纹在烛火下浮动,像一汪凝住的血池,“真正的好戏,才刚开场呢。”
另一边驿站院中已是杀声震野。
海渊带领十二名鲛人精锐结成玄奥战阵,三叉戟在手中划出银亮弧线,每一次挥落都卷起丈高水浪,拍得蛇族死士连连后退。
可那些黑雾般的躯体诡异至极,纵使被水浪撕碎,转眼又能在别处重组凝聚,根本杀之不尽。
“结冰魄阵!”海渊暴喝一声,声浪压过厮杀。
鲛人们齐齐咬破指尖,殷红鲜血滴入水浪,刹那间蒸腾起白茫茫的寒气。
翻滚的水浪竟在顷刻间凝结,化作无数锋利冰锥,如暴雨般朝蛇群攒射而去!
就在冰锥即将贯穿蛇群的刹那,脚下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咔嚓”一声裂开丈宽沟壑——
一条水桶粗的巨蟒猛地破土而出,暗绿色鳞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蛇首之上竟站着个枯瘦老者,手持蛇骨缠绕的法杖,脸上沟壑里淌着黏腻毒液,狞笑道:“南海来的小崽子们,把你们藏着的鲛皇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们全尸!”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海渊怒喝着挺戟刺向蛇首,却被巨蟒长尾带着腥风狠狠抽中胸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廊柱上喷出一口血。
眼看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扑上,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突然从天而降,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劈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