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记账
书名:其月 作者:青色晨光 本章字数:2301字 发布时间:2025-07-18

多么明显的破绽,明眼人都知道怎么一回事儿,骗的就是那些蠢人。

通顺的藉口找到后,广而告之,信的人会愈来愈多。然后,一切顺理成章的湮灭于岁月长河。

鲜血会褪色,事故成为故事,热闹是一时的。

“其月行事,真够绝的。”轩止自认手段还行,必要之下,阴狠也是可以用上的。

其月不一样。

前脚派人来商讨联盟,后脚痛下杀手。除却列澍,京华列氏的血脉一个不留,别无选择。

留有列澍一条残命,身上的伤口如鳞,遍布全身,半死不活。

医士把脉后摇头,不是不治,是没法子治。

轩止登时发疯,打砸起来,引来医庐一众侧目。

医士又恼又怒,又不敢发作。

轩止没甚么好声名在外,是个浪荡子,却又有个爱子如命,身居高位的好爹。

“庸医,这人死了么你就不治了,那人就是你害死的。”这番话,好没道理。

众人往那软榻上看去,那是个血人。

全身的衣物,有一大半被血染成暗红,胸膛不见起伏,如同死尸一具。哪里是医士不救,分明是那纨绔子在胡搅蛮缠,强人所难。

医士是凡人,又不是天上的仙神,如何救得了生机断绝。

众人离得远,列澍脸上沾留血迹,看不清真容。

列侯府长公子深居简出,不曾给外人留下长相。

见纨绔公子竟做到这般在乎焦急,想来定是极重要的人。

“轩公子,小人庙小,无有妙草灵药。公子在此处闹,断不是解决之道,反耽误治疗时机。您这位朋友血虽不再流溢,但伤口深而密,是生生疼昏过去的。”医士斟酌着字眼,想着如何让这祖宗做决定赶紧离去。

“小人曾在药书上见过一种针法,名为千极针,可重续断骨残脉。”医士点到即止。

轩止挑眉,不出声。

医庐日日人不绝,见众生万相。医士眼尖,心领神会。顺着方才的话头,说了下去:“城南农氏,杏林之家,钻研此针法,已小有所成。”

轩止瞥了他一眼。“既如此,医士帮人帮到底,便去请那农氏前来。诊金不是问题,我只要人活着。”

动静闹得大了,知晓的人多了,灭口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列澍不是孤影一人,轩止今日的相护,便是将两府绑在一起,荣损与共。这才是其月真正的目的。

杀一人,容易。

杀一族,总要多思量。

毕竟这世上像其月这般的异类,很难再出第二个。

人在深宫,锁在殿内,六皇子算甚么精明手段,眼皮子底下的躯壳也看不住。一模一样的藏宝舆图,足以佐证当日城外密林发生的一切,是精心设下的一场局中局。

自认是棋手,实则是他人手中的棋子。

其月布下的棋局,她是执棋人,亦是局中开篇的棋子。

而他,千里迢迢奔赴广都,马不停蹄赶回京华,自以为跟踪监视无破绽,甚至还在那儿沾沾自喜。

城外的墙头,刻下回溯起来令人发笑。他的视线朝着里头的烛影,因着兴致,他想看清那只蝉,却大意盲了眼。那哪里是蝉,实乃暗夜里的星辰,远而明。

他们看到的,都是她想要他们看到的。真是一个难缠又强大的对手。

柳姨娘又遭人骗一次,这回哄得她连命都丢了。

谎言,令她甘愿自戕。

玄青衣人未有一丝一毫暴露身份,抓不着错处,轩止却从骨子里坚定地认定这些人是其月派来的。

吊儿郎当是一种伪装,当见到他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他是浪荡纨绔时,让人受迷惑,这谎就成了。

京华,是个大熔炉。

高门望族林立,一处失势倒下,空出来的位置,顷刻间被填补好。失势的人啊,被践踏,忍下屈辱,承受滔天的恶意。

守业难。

须持之以恒,必锲而不舍,被委以重任。往上走是龙争,待在原地是虎斗,往下看是狼群,哪一条路都不好走,光鲜亮丽是表面。

列澍彼时是应下了,他只是漏算了,其月为他而定的计谋来得如此急,如此骤。其月了断他所有的后路,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这世上,唯有死人不会生变。

列澍恨列侯,恨国公府,恨列府。

他的恨愈深,他的怨愈浓,愈是证明他心底深处仍存着期盼。

若无爱,怎生恨?爱恨交缠。

医庐里的病患多,人多口杂。他想要散播出去的消息,很快就会收到成效。

轩止的父亲本是寒门,十年苦读走科考。才华有,也是借了东风,遇上伯乐,推助往上登。

轩止在孩提时,见过一戴斗笠之人,浑身藏得严实,未漏丝毫破绽。轩止暗中查探,却一无所获。父亲嘴严,套不出半个字来。

父亲的官路走得很顺,使出去的金银如流水。官场结交,虚与委蛇,都带着一张面具,逢人笑脸。

父亲要他藏拙。使夫子头疼,请辞离去。飞鹰走犬,虚度光阴,荒唐岁月。

后来,软磨硬泡,撒泼打滚,终是漏了点口风。江湖之中,有个网罗天下事的暗阁。

父亲知晓朝中人的秘辛,得到了好处,也置身于凶险。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十数年来,甚么没见过,甚么没试过。

做官怎能没靠山,这个靠山藏匿得极好。

“舍得回来了?我的好儿子。”轩父在书房端坐,案上是一副新画成的古松图。

轩止大感不妙,这是有备而来,冲着他来的。“父亲您是知道我与列澍一直暗中有往来,他是我在京华唯一结交的挚友,您以往都是视而不见的。”

轩父面上带笑的时候,温和良善,平易近人,轻易使人当放下戒备。

知父莫若子,日日夜夜十数载,轩父脸上的任何神情,他都烂熟于心。

轩止讪笑了一声,乖乖屈膝跪下,背挺得笔直。

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浓浓的压迫,只有他一人独享,命可真好。

轩父在外是个文臣。

外人在的时候,轩止死咬住下唇肉,不敢泄底。

“我是自作主张,但您派了府卫前来,难道不是默许我的做法?”列澍确实是列侯府仅存的血脉,但孤身一人。

其月了断他的退路,但没给他指明前路。这或许是个考验,又或许是个逼迫的法子。

结局是他这个知交站了出来。

诏书未下,尚未尘埃落定。列澍处境甚为凶险,也是没法子的事。

士为知己者死。

轩止心虚,垂下头,不敢看轩父。

“你倒是仗义,为挚友撒野耍横,让整个京华看尽了笑话。轩府的轩公子为友散千金,大闹医庐,将你纨绔之首的名头坐得更牢固不摧。”轩父说一句,轩止的头低一寸。

“父亲,此账先记着,日后慢慢算也不迟。”轩止膝行过去,两手撑着兰花木案。“先说些眼下要紧的罢。”

“主要是跪久了,髌骨疼。”轩止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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