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守护塔下的共鸣
登陆舱驶入岩浆流的瞬间，舱体表面的缓冲凝胶模块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像是金属被投入烈火的尖叫，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周凯死死抓着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甲缝里都嵌进了布料的纤维，扶手表面的防滑纹路在他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他看着舷窗外翻滚的橘红色岩浆，岩浆流里漂浮着拳头大小的金属球，在高温下发出诡异的蓝白色光芒——那是地核特有的“铁镍结核”，硬度堪比钻石，却能在岩浆中保持稳定的形态，像被时间冻结的星辰。“这温度……快赶上铸星者母星的日冕了！”他突然指向仪表盘，温度计的指针已经突破了红色警戒区，红色的“1120℃”字样在屏幕上闪烁，像块烧红的烙铁，“科洛的时空泡还撑得住吗？我感觉舱壁都在发烫，防护服的温度感应片都红了一片！”
陆明远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座巨大的守护塔上。塔身由暗黑色的岩石构成，表面布满了与第六份晶体相同的螺旋纹路，纹路的间距精确到毫米，像用激光雕刻的一般，连最细微的转折都带着数学般的严谨。纹路里流淌着银白色的光带，光带流过的地方，连岩浆都要退避三分，在塔身上留下清晰的冷却痕迹，形成深浅不一的沟壑，像某种神秘的年轮。“撑得住。”他的声音透过防护服的通讯器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头盔内侧的冷凝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成水珠，水珠滴落在防护服的领口，瞬间被蒸发，“你看塔身上的光带，它们在给时空泡补充能量——那是织网者的‘永恒之石’，能在恒星核心保持稳定。”他突然调整方向舵，登陆舱擦着一块漂浮的岩浆团飞过，岩浆团表面迸溅的火星在时空泡上化作细碎的光粒，光粒落地的瞬间，竟在舱体表面凝结成细小的水晶，水晶的棱角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还有三分钟抵达塔顶，准备好采集设备。”
周凯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容器，容器壁上刻着科洛留下的符文，符文在岩浆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每个字符都在缓慢旋转，像在进行某种无声的祈祷。“采集设备检查完毕。”他按下容器侧面的按钮，容器展开成一个由光带组成的网，网眼的大小正好能套住晶体，却不会损伤周围的能量场，光带的边缘还在微微波动，像有生命般呼吸，“这是泽塔星系的‘晶体捕捉网’，能在不损伤晶体的情况下切断它与守护塔的能量连接。”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块锡纸包裹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巧克力在高温下瞬间融化，甜腻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在食道里留下灼热的轨迹，他咂了咂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教授，您说第七份晶体会是什么颜色？我猜是像地球一样的蓝色——毕竟是我们人类守护的晶体，总得带点家乡的颜色吧？就像我这块巧克力，再热也带着地球的甜味。”
陆明远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被守护塔表面的壁画吸引了。壁画是用某种耐高温的颜料绘制的，在1100℃的高温下依然鲜艳如新，红色的颜料像凝固的血液，蓝色的则像深海的冰晶。壁画上记载着织网者与地球先民的相遇：一群穿着兽皮的原始人围着一个发光的人形生物，生物的手里托着一块水晶，水晶的光芒在岩壁上投射出星图，星图上标注着七颗恒星的位置，其中一颗正是太阳，太阳的周围还画着一个小小的螺旋，像地球的轨道。最让他震撼的是壁画的最后一幅——一个穿着宇航服的人正将第七份晶体嵌入一个六边形的凹槽，凹槽周围站着六个不同形态的外星生物，其中一个岩石状的生物手里握着块月球岩石，与周凯带来的那块一模一样，岩石上的螺旋纹路清晰可见。“不是蓝色。”他轻声说，指尖在舷窗上划出壁画的轮廓，指腹的温度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淡淡的雾痕，雾痕很快散去，却仿佛在他心里刻下了印记，“是彩虹色，像所有晶体的颜色混在一起。”
登陆舱在塔顶平稳着陆时，周凯突然“哇”了一声，声音在头盔里产生共鸣，震得他耳膜发麻，眼镜都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塔顶的平台中央有个半米高的基座，基座是由某种透明的晶体构成，里面封存着一片干枯的树叶——那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植物“桫椤”的叶片，距今已有三亿年历史，叶片的脉络在晶体中清晰可见，像某种神秘的密码。基座上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晶体的表面不断流转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像把整个可见光光谱都封在了里面，每种颜色的过渡都自然得没有丝毫断层，仿佛是活的生命在呼吸。晶体周围环绕着七根光带，每根光带都对应着一份已找到的晶体，此刻正发出兴奋的震颤，光带碰撞的地方迸溅出细小的光花，落在平台上，竟长出半透明的晶体幼苗，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瞬间开出了小小的花朵。“真的是彩虹色！”周凯的声音带着惊叹，他刚要打开舱门，手套的传感器却突然发出警告——平台表面的重力是地球的1.2倍，他的身体瞬间下沉了几厘米，“教授，平台有额外重力场！”
陆明远指着晶体下方的基座，基座上刻着一行细小的文字，文字的排列方式与他胸前的吊坠完全吻合，都是由七个螺旋组成的图案，螺旋的方向与地核的自转方向一致。“等等。”他从防护服内侧掏出水晶吊坠，吊坠在晶体的光芒下突然悬浮起来，缓缓飞向基座，飞行轨迹与壁画上的星图完美重合，经过太阳的位置时，吊坠还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致敬，“织网者的守护机制，需要人类的基因激活。”吊坠落在基座上的瞬间，整个守护塔突然剧烈震颤，塔顶的平台开始缓慢旋转，露出下面一个与六份晶体完全吻合的凹槽，凹槽的边缘刻着与织网者遗迹相同的铭文，铭文在光芒的照射下，发出低沉的吟唱声，“这才是真正的‘织网点’，七份晶体要在这里完成最终的融合。”
周凯刚要取出第六份晶体，登陆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舱内疯狂闪烁，将两人的脸映照得如同血色，警报声尖锐得像是某种生物的哀嚎。科洛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金色光带在舱壁上组成一个闪烁的警告符号，符号的边缘因能量不稳而不断抖动，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时空泡的稳定性下降到70%！岩浆流里出现异常能量反应，像是影族的探测器！它们的反物质信号正在快速靠近，速度是我们的三倍！”他的星瞳在全息投影里剧烈收缩，光芒忽明忽暗，“你们只有五分钟了！五分钟后，连暗物质构成的躯体都能被岩浆流撕碎！”
陆明远迅速将六份晶体按颜色嵌入凹槽，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他的手指在晶体上划过，留下淡淡的光痕。当最后一份沙黄色晶体归位时，七根光带突然交织成一张网，网的中心浮现出织网者的标志——一个由七个圆环组成的六边形，每个圆环都在旋转，发出不同频率的嗡鸣。第七份晶体缓缓落入网中，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嗡鸣，嗡鸣的频率竟与地球的地核脉动完全同步，舱内两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加速，仿佛与地球融为一体。七种颜色的光带顺着网的纹路流淌，在守护塔的岩壁上投射出宇宙诞生的影像：从奇点爆炸时的第一缕光，到星系形成时的星云漩涡，从生命诞生时的氨基酸链，到文明崛起时的第一个火种……最后定格在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的画面，阿姆斯特朗的脚印在月球尘埃上留下的痕迹，竟与基座上的螺旋纹完全一致。
“这是……宇宙的记忆？”周凯看得目瞪口呆，嘴里的巧克力都忘了咽，融化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处凝成深色的痕迹，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却蹭得更脏，“织网者把整个宇宙的历史都存在晶体里了？”他突然指向影像里的一个细节——恐龙灭绝时，有块巨大的岩行者挡在地球轨道前，用躯体挡住了陨石的碎片，岩行者的表面裂开了无数缝隙，却依然坚守着，“那是岩行者！它们连地球的危机都在守护！”
陆明远的目光落在影像的最后一幕：一群影族正在攻击织网者的母星，织网者用身体护住七份晶体，将它们送往不同的星系。最前面的织网者胸前，有个与陆明远掌心相同的晶体印记，印记在战斗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像黑暗中的灯塔。“不只是历史，”他轻声说，指尖在网的中心轻轻一点，影像突然切换成未来的画面——七份晶体组成的网挡住了噬网者的侵袭，无数文明的光带在网的周围汇聚，其中最亮的一束来自地球，那束光中，有人类的城市、森林、海洋，还有无数张笑脸，“这是未来的预言，也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就在这时，登陆舱的舷窗突然映出一个暗紫色的影子。影族的探测器像一条细长的蛇，躯体由暗物质构成，在岩浆里游动时不会产生丝毫阻力，留下一道扭曲的轨迹。探测器的前端闪烁着反物质炮的光芒，光芒的颜色是诡异的深黑色，能吞噬周围的一切光线，形成一个小小的黑洞。“它们找到这里了！”周凯立刻启动采集网，将融合后的晶体牢牢包裹，网的光带瞬间收紧，在晶体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保护膜上浮现出科洛的符文，“教授，快撤！我来断后！”他从背包里掏出颗手雷大小的反物质炸弹，这是林夏硬塞给他的“最后手段”，炸弹表面的倒计时正从“60秒”开始跳动，数字的颜色是醒目的红色。
陆明远一把夺过炸弹，将其扔回背包，拉链拉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林夏塞炸弹时说的话：“不到万不得已别用，这玩意儿的冲击波能在地核炸出个直径一公里的空洞，到时候我们都得被埋在里面。”他启动登陆舱的反物质引擎，巨大的推力让飞船瞬间冲出守护塔，舱内的两人被死死按在座椅上，周凯的眼镜都被压得贴在面罩上，镜片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科洛，准备时空跳跃！”他看着舷窗外越来越近的影族探测器，突然将融合后的晶体贴在驾驶台上，晶体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船舱，所有的警报声都戛然而止，仪表盘上的指针全部归零，然后重新开始跳动，仿佛时间被重置了一般，“虚空猎手，能听到吗？用播种者号的主炮瞄准我们身后的影族探测器，我们带着它冲出地核！”
虚空猎手的思维共振像一道惊雷在通讯频道炸响，思维波的强度让舱内的玻璃杯都产生了裂纹，裂纹中渗出细小的光粒，“收到！主炮已锁定目标！你们一出岩浆流就立刻转向，我会在三秒内开火！”他的黑洞眼瞳在播种者号的舰桥里亮起，暗物质薄膜下的银色光脉与主炮的能量管道完全同步，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瞄准参数已输入，误差不超过0.5米——告诉周凯，别眨眼，这次的主炮加了岩行者的中子星物质，威力是平时的三倍！保证把那玩意儿轰成渣渣！”
登陆舱冲出地核的瞬间，影族探测器的反物质炮正好击中他们身后的岩浆流，巨大的爆炸产生了一道冲天的火柱，火柱的颜色是诡异的暗紫色，所过之处，岩浆都被瞬间冻结成黑色的玻璃，玻璃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像某种古老的瓷器。陆明远猛打方向舵，登陆舱在火柱的边缘擦过，舱体表面的缓冲凝胶模块瞬间融化了三层，露出里面闪烁的金属骨架，但科洛的金色符文立刻涌上前修补，像群不知疲倦的工蚁，符文所过之处，融化的模块重新凝固，恢复了原状。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束从地球同步轨道射来，光束的边缘缠绕着银色的光带——那是虚空猎手的暗物质能量，精准地击中了影族探测器，探测器在岩浆流中炸成了无数碎片，碎片接触岩浆的瞬间，竟化作漫天的荧光，像一场盛大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地核的入口。
“打中了！”周凯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却因为失重差点飘起来，他连忙抓住座椅的扶手，指腹在上面留下汗湿的痕迹，扶手的防滑纹路被汗水浸润，变得更加清晰，“播种者号的主炮还是这么准！虚空猎手这手‘暗物质制导’绝了！比我用扳手瞄准还准！”
陆明远看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蓝色星球，地球的云层在阳光下像棉花糖般蓬松，太平洋的蓝色与大西洋的靛蓝在赤道处交汇，形成一道清晰的界线，界线处的海水呈现出美丽的蓝绿色，像一块巨大的宝石。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头盔里的冷凝水与泪水混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滴落在驾驶台上，与晶体的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球。融合后的晶体在驾驶台上缓缓旋转，七种颜色的光带在它周围组成一个微型的宇宙模型，模型里，地球的位置闪烁着最亮的光芒，周围环绕着六颗代表其他守护者母星的光点，像众星捧月，彼此之间有光带相连，形成一个完整的网络。“我们做到了。”他轻声说，指尖轻轻抚摸着晶体，晶体的温度正好是37℃，像人类的体温，温暖而充满活力，“织网者的约定，人类没有忘记。”
登陆舱靠近播种者号时，林夏和小雅已经穿着防护服等在对接通道。林夏的棕色卷发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防护靴的鞋底还沾着维修舱的油污，油迹在通道的金属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看到陆明远手里的融合晶体，她突然捂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在防护服的面罩上凝成水珠，水珠滚落的地方，竟映出晶体的七彩光芒，像一道道小小的彩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兴奋，“我就知道你们能做到！周凯的扳手没白砸，我早就说过，关键时刻还得靠蛮力！”
小雅则拿出平板电脑，开始记录晶体的能量数据，银灰色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跳动，辫梢的防静电环在灯光下闪烁，发出微弱的蓝光，“能量读数稳定在‘9.8×10^26焦耳’，正好是重织宇宙网需要的能量！”她突然调出晶体的内部结构三维图，图中七个不同颜色的能量核心正在同步旋转，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更神奇的是，晶体的结构在自我优化，每个核心的能量损耗都在降低——它在为最后的重织积蓄力量，像运动员在做赛前准备！”
虚空猎手的黑洞眼瞳里映着融合晶体的光芒，皮肤表面的星光斑点组成一个完整的六边形，每个角都对应着一份晶体的颜色，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影族舰队已经撤退了。”他的思维共振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像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发出轻微的嗡鸣，“月球基地的影族被张教授他们一网打尽，张教授说，那个伪装成部长的影族左手无名指确实短了0.3厘米，被他用考古铲按住时还在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最后化成了一滩暗紫色的液体，那液体还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才消失。”他突然指向晶体，光脉在晶体表面轻轻划过，激起一圈七彩的涟漪，涟漪扩散到整个舰桥，“现在，我们该去织网者的母星了，那里有启动重织计划的最后设备——‘织网机’，只有它能让七份晶体的能量形成稳定的宇宙网，不然我们拿到的就是块好看的石头。”
科洛的星云躯体轻轻包裹住融合晶体，金色光带与晶体的七色彩带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是一个小小的黑洞，正在吞噬周围的光线，又吐出七彩的光粒。“织网者的母星在仙女座星系的边缘，需要进行一次长距离跃迁，跃迁时间预计七天。”他的声音里带着期待，星瞳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金色星点在他体内组成织网者母星的模拟图，母星的表面有巨大的环形山，每个环形山的中心都有一个发光的建筑，“古籍说，当七份晶体融合时，织网者的母星会重新绽放光芒，像一颗重生的恒星。它的恒星‘织网座α’已经熄灭了五万年，就等这一天呢，到时候我们就能看到双恒星的奇观了。”
陆明远抱着融合晶体走到舷窗前，晶体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斑斓的色彩，像童年时透过棱镜看到的阳光，温暖而美好。他看着那颗越来越近的蓝色星球，突然想起女儿画的绘本最后一页——彩虹色的晶体悬浮在地球的上方，七个不同形态的生物手拉手围着它，其中一个是穿着宇航服的自己，另一个是女儿画的小 stick figure，正踮着脚尖够晶体的光芒，stick figure的手里还拿着块小小的月球岩石，岩石上画着七个螺旋，每个螺旋里都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家”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