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清晨,苏晚那扇破木门,意外迎来清脆的叩门声。
“苏小姐在吗?傅先生派车来接您过去。”
傅承钧…接她?
去哪里?做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走过去打开了门。
“苏小姐,请。”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
苏晚看着那扇象征囚禁的门大开着,看着那辆静静等待的轿车。离开这里,哪怕前方是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她几乎没有思考,迈出了脚步。
车子最终驶入法租界深处,在一座闹中取静的花园洋房前停下。
一个穿着深蓝色细布旗袍的中年妇人,迎了上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是傅宅的管家,姓周。
“苏小姐,先生吩咐了,请您先跟我来。”
苏晚被带到了二楼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面巨大的落地镜,还有靠墙摆放着的几个巨大的衣柜,衣柜里挂满了衣服。
光滑如水的真丝旗袍,垂坠感十足的乔其纱洋装,柔软细腻的羊绒大衣……
颜色从素雅的月白、烟灰到明艳的宝石蓝、海棠红,款式各异,琳琅满目。
旁边还有配套的皮鞋、手袋,甚至几顶别致的帽子。
“苏小姐,请先沐浴更衣。”周管家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房间内附带的浴室,“先生稍后会过来。”
浴室里,弥漫着好闻的玫瑰精油香气,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了积日的污垢,也暂时冲刷掉了一些屈辱的印记。
苏晚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瘦削苍白的女子,几乎认不出自己。
周管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素净的月白色软缎旗袍。
她走到苏晚身后,没有多余的话,直接上手。
“背挺直。肩膀打开,下沉。头抬起来,目视前方。”
“收腹。不是憋气,是这里…用力。”
“走路时,脚跟先着地,步伐要稳,像踩着一条直线。”
“眼神,不要躲闪,也不要直勾勾地盯着人。要平视,带着点…嗯,疏离的礼貌。”
苏晚笨拙地模仿着,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额头上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
“周姨,您这架势,是要把苏小姐训练成检阅士兵呢?”
一个清润含笑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傅承钧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倚在门框上,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苏晚身上。
他今天没穿大衣,只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条纹三件套西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修长。
周管家立刻收敛了严肃,微微躬身:“先生。”
傅承钧踱步进来,目光在苏晚身上那件月白旗袍上扫过,点了点头:“颜色不错,衬她。”
“礼仪规矩,周姨自然教得极好。”傅承钧放下咖啡杯,走到房间中央那片空旷处,目光转向苏晚。
“不过,在沪上,尤其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些东西,比规矩更能让人记住你。”
他微微侧身,做了个极其优雅的邀请手势,“苏小姐,愿意陪我跳支舞吗?”
“我…我不会…”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声音细若蚊呐,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不会,可以学。”
傅承钧的语气依旧温和,人走到苏晚面前,手伸了过来。
她看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颤抖着,像交出自己的全部命运一般,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放进了他温热的掌心。
他的手,干燥,温暖,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另一只手臂,极其自然地,轻轻环上了她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肢。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直。
隔着薄薄的软缎旗袍,他手掌的温度和力道,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腰侧。
那触感如此陌生,如此亲密,带着一种灼热的侵略性,让她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耳朵尖烫得吓人。
“别紧张。”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鬓角,“看着我,跟着我的脚步就好。”
他微微用力,引导着她向前迈出第一步。
“一,二,三…退,进,转…”
最初的僵硬和羞窘,渐渐被一种奇异的专注取代。
苏晚强迫自己忽略腰间那只滚烫的手,忽略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忽略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带来的晕眩感。
她咬紧下唇,努力地辨认着他脚步的节奏,试图跟上他的引导。
进,退,旋转。
她像一只蹒跚学步的幼鸟,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绊倒,都被腰间那只沉稳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
每一次身体的靠近,每一次呼吸的短暂交缠,都在无声地放大着那份禁忌的惹火的亲密感。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下专注的眼神,看到他喉结随着计数轻微地滑动。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在笨拙的旋转中悄然滋生。
那是一种对节奏的微弱掌控感,一种在强大引导下初窥门径的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当傅承钧带着她完成了一个略显流畅的旋转时,他停了下来。
苏晚微微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运动和羞窘染着动人的绯红。
她抬起眼,恰好撞进傅承钧凝视着她的目光里。
“很好。”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比我想象中…学得快。”
他的手掌,依旧稳稳地托着她的腰,那灼热的存在感丝毫没有减弱。
苏晚的心跳再次失控,腰肢在他的掌心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想后退,想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傅先生…”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傅承钧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松开了握着她的手,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未撤离,反而微微收紧了一些,将她拉得更近。
“因为,现在的你,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