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雪佛兰轿车,平稳地滑过湿漉漉的霞飞路。
苏晚坐在傅承钧身侧,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橱窗光影,努力维持着周管家训练出的那份沉静姿态。
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微微沁出的薄汗,泄露了第一次参加法领馆参赞夫人举办的私人晚宴的紧张。
傅承钧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他今天似乎格外沉默,周身萦绕着一股不易察觉的低气压。
苏晚几次想开口缓解一下这沉闷的气氛,却在瞥见他微蹙的眉心时,将话咽了回去。
他的世界,她始终无法真正触及,只能小心翼翼地待在他划定的边界之内。
车子驶离繁华的主干道,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梧桐路。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式梧桐,枝叶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浓重晃动的阴影。
“砰!”
“趴下——!”
几乎是枪响的同时,闭目养神的傅承钧,揽住苏晚的腰,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怀里,带着她向轿车的地板扑倒。
“哗啦——”
就在两人扑倒的瞬间,苏晚刚才倚靠的那扇车窗玻璃,被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无情地洞穿。
细碎的玻璃碴,劈头盖脸地溅射进来。
“呃!”
驾驶座传来司机阿诚一声压抑的痛哼。
紧接着,是轮胎在湿滑路面上疯狂摩擦发出的刺耳尖啸,车身失控的甩尾。
“砰砰砰!!!”
又是几声急促而冷酷的枪响,从道路两侧梧桐树浓密的阴影里钻出,狠狠咬在车身上。
车尾灯瞬间爆裂,一侧的后视镜被打得粉碎!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骨。
苏晚被傅承钧死死护在身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
“阿诚!冲过去!”
“是!先生!”
油门被猛地踩到底,轮胎卷起大片水花,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道路的黑暗冲去。
“砰!砰!”
又有子弹追着车尾射来,打在路面上溅起火星。
车子在狭窄的路上蛇形疾驰,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苏晚五脏六腑翻搅。
她蜷缩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身体左侧传来的压抑的颤抖。
枪声在车子冲出伏击路段后,渐渐稀疏,车子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弄堂口停下。
“先生!您怎么样?”
“我没事。你伤得重吗?”
傅承钧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在试图撑起身子时,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
“你受伤了!”她带着哭腔,颤抖着双手想去触碰他肩后的伤口。
“皮外伤,不碍事。”傅承钧咬紧牙关,试图推开她的手,“阿诚,老地方,安全屋。”
“是!”阿诚迅速发动车子,熟练地拐进迷宫般的小巷深处。
傅承钧被阿诚和苏晚搀扶着,艰难地坐在一张铺着旧报纸的硬板床上。
“先生!药箱!”阿诚翻出一个陈旧的急救箱递给苏晚,自己则迅速走到钉死的窗边,警惕地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打开箱子,浓烈的碘酒和药棉气味冲入鼻腔。
“帮我…脱掉外套。”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轻轻帮他将外套褪下。
里面的白色衬衫,左肩胛下方已被鲜血完全染红,紧紧贴在皮肤上,粘稠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
她咬紧下唇,拿起剪子,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肩后伤口周围的衬衫布料。
伤口暴露出来,皮肉外翻,深红色的肌肉组织清晰可见,鲜血正从里面汩汩地涌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周管家训练时偶尔提及的简单急救。将碘酒倒在纱布上,然后,用力按在了傅承钧肩后的伤口上。
“呃——!”傅承钧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
她咬着牙,手上更加用力地按压着伤口,试图用压迫来止血。
鲜血迅速染红了纱布,也染红了她的手指,温热的,粘稠的。
“忍一忍…马上就好…”
就在苏晚准备换一块干净纱布继续按压止血时。
“够了!”
傅承钧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箍住她纤细的腰肢,用力一拽,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滚烫的怀抱里。
“傅…傅先生…”
苏晚猝不及防,重重跌进他宽阔的胸膛。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毫无缝隙。
手中的纱布掉落在地,她仰起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
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他猛地低下头。
带着血腥气和强烈掠夺意味的吻,滚烫地攫住了微张的唇瓣。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