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杀父仇人!
不!不能让他发现!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看到了这个!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地上那张通缉令,看也不看,凭着本能和记忆,疯狂地将其胡乱折叠,塞回那个油纸包。
再胡乱地将清理出来的旧报纸、杂物,一股脑地盖回去。
她刚把抽屉猛地推回原位,沉重的雕花木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傅承钧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
“怎么了?”带着一丝疑问,脚步声朝她走近。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撑着冰冷的地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
傅承钧的脚步停在了几步之外,看着她的脸。
他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是一种被彻底摧毁后,只剩下刻骨恨意的眼神!
“晚晚?”他上前一步,“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靠近,他声音里那点假惺惺的关切,像火星溅入了油桶。
她猛地扬起手,将那张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的泛黄通缉令,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傅承钧!”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高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说话啊!”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嘶声力竭地质问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这上面的罪名是不是真的?!苏柏年…苏柏年他是我爹!我亲爹!!”
“民国九年冬月廿七!沪西码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他——”
“晚晚…”他试图上前一步,伸出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
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泪水流得更凶。
“那是怎样?你告诉我!这通缉令是假的吗?这照片是假的吗?苏柏年这三个字是假的吗?那个日子!那个码头!都是假的吗!”
“你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看着我感激你!依赖你!甚至…甚至…”
那个“吻”字,卡在喉咙里,带着巨大的羞辱和恶心,让她无法说出口,只有身体因为强烈的反胃感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看着我一步步落入你的陷阱…是不是很有趣?傅承钧!你告诉我!看着我为了杀父仇人动心,是不是让你觉得特别有成就感?特别痛快——!”
傅承钧的脸色,在苏晚一句句泣血的质问下,变得极其难看。他紧紧抿着薄唇,却始终没有开口辩解。
“说话啊!你说话!”苏晚看着他沉默的样子,那沉默在她眼中就是最确凿的认罪。
“解释啊!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告诉我这通缉令是假的!告诉我你不是那个凶手——!”
“我…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你。
不是“不是”,不是“误会”,而是“不能告诉你”!
这模棱两可、近乎默认的回答,彻底捅穿了苏晚心中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呵…呵呵…”
她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像是要彻底拉开与这个可怕男人的距离。
“好…好一个‘不能告诉我’…”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来自地狱的呓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傅承钧,你真狠…你比秦世轩,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狠…”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转身,踉跄着,朝着书房门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