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芊手难摘玉，洪爷暗通曲
洪爷将一册丹书推到他面前，语气带着点无奈：“这红石丹灵气稀少，只有引气丹的三成出头，卖得便宜。想赚灵石，非得炼出中品丹不可。”
江千佑心下暗喜：“很好，这样姓邱的想从红石丹上赚灵石，可就难了。”便问：“红石丹我没吃过，其药效如何？销量又如何？”
洪爷轻酌一口，抬头仰望夜空，仿佛在寻找几十年前的月亮：“这玩意儿，老夫年轻时可没少吃。跟引气丹一样，练气一至四层都能用。可有个缺点，没土灵根的修士没法吸收。”
忽的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这丹药还有种副作用，连续吃几天，皮肤便会发僵，会暂时影响修士沟通天地灵气。”
“不过对散修几乎没影响，毕竟散修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颗丹药就不错了。总的来说因为价格便宜，深受广大散修喜爱。”
江千佑问道：“这副作用也是丹毒产生的？？”
洪爷摇摇头：“不是的。副作用是毒副成分产生的，会影响丹药吸收的才叫丹毒，毒副成分不会。”
“大部分丹药的原料里都有毒副成分，还不只一种，炼丹过程中大多都被除去了。红石丹是个例外。”
江千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暗骂：“丹毒这破事儿还没整明白呢，又冒出个什么‘毒副成分’。就不能让人好好的嗑药修炼吗？”
又看到封面上用丹朱写就的“红石丹”三个大字，他暗想：“现下丹方也到手了，可以逐步施行脱身之际了。”
便向洪爷问道：“矮冬瓜混得咋样了？”
“矮冬瓜接手了你的活计，现在可是坊市炙手可热的人物。再也没人叫他矮冬瓜了。”洪爷怪笑着看了江千佑一眼，“你是想问谢家姐妹的事吧。”
江千佑尴尬的一笑，点了点头。
洪爷说道：“你安心啦，谢家姐妹早就加入了我帮，没人敢欺负她们的。”
江千佑随口问道：“那她们有没有住在寨子里？”
洪爷警惕的瞥了江千佑一眼：“没有，她们一直和谢平住一起。”
心想：“你和谢家姐妹多熟啊。她们哪怕只瞅见你的背影，多半也能认出你来。到时又会多出好些事端，当然不能让她们住寨子里。”
送走了洪爷，江千佑假意翻看丹书，心里却在盘算如何实施脱身之际。
他的慢速脱身计划，是依据培养炼丹师非常烧灵石制定的。
邱帮主要同时养两个炼丹师，那烧灵石的速度得翻倍，特别是邱小雪的炼丹天赋还一般，要消耗的灵石就更多了。
他学谷回丹用了约九十份材料，邱小雪只多不少。几千块灵石，不到一个月就烧完。长此以往邱帮主肯定顶不住。
他之所以要急着学新丹方，一是不想给邱帮主炼谷回丹赚灵石，二是学新丹方能快速消耗邱帮主的财力。
他又刻意控制邱小雪的炼丹水平和学习速度，让她消耗了大量的原料后能勉强盈利，若想提升丹术却又不得不依靠他。
待邱帮主的灵石告罄，他便打着“钻研高阶丹术，提升出丹率”的旗号大肆索要灵石。
届时，邱帮主就会陷入杀又舍不得，养又养不起的两难境地，杀了他就没人帮邱小雪提升炼丹术了。
那时候，说不定邱帮主便会让他自谋生路。毕竟邱帮主如果只能留一位炼丹师，他肯定会留自己的女儿邱小雪。
但是现在一炉谷回丹的成本少了十块灵石，邱帮主早已开始回本，灵石压力便没那么大。
盘算着如何给邱帮主更大的财务压力，江千佑喃喃骂道：“等我用你的灵石把我的炼丹术练起来后，老子会让你懂得一个新名词：‘破产’。叫你学别人养炼丹师。”
打定了注意，江千佑便大致翻看了一下丹书。《红石丹》整个内容要比谷回丹的复杂一些，内容的模块差不多，也是中间为炼丹流程，周围是注解。
虽然都是邱小雪誊抄的，但其内容明显被丹道老手精心整理过。其行文风格都是平铺直叙；内容简明扼要，没有夹杂那些情感词汇；方法也切实可行，没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总的说来，《谷回丹》那丹书，就像一篇意识流小说，想到哪儿写到哪儿。而《红石丹》这丹书，看起来就像是一本说明书和错题集的结合体。
其中的数据非常详实。重新排个版，都可以当成一套‘标准作业程序’了，还是带‘偏差纠正预案’的那种。
几天后，邱小雪正在一旁看江千佑炼丹。却见江千佑拿起一片朱红色的矿石放入测灵盘中。这矿石成片状，好似把云母片放大了10倍的模样。
测灵盘脚边放着三块阵盘和一个玉瓶，这是江千佑专门让洪爷去丹鼎阁买的，玉瓶里是被其他炙药师提纯过的丹需灵物。
三个阵盘分别能测量红石丹的有效成分、丹毒、毒副成分。这种低级的丹药，原料中的丹需灵物和丹药中的有效成分是一样的，阵盘通用。
邱小雪从没见过哪个修士对一块红石矿如此认真。她眼中充满了好奇，竟主动凑在一旁打下手。
江千佑分别测了一块红石矿的总灵气，和玉瓶中丹需灵物的总灵气。将之除以质量，再相互比较，最终得到了红石矿的品位。
他喃喃道：“这品位居然不到20%，真够低的。”
邱小雪急忙问道：“什么意思啊？”
江千佑白了她一眼道：“就是只有不到20%的物质含有灵气，其他的都是石头。”
邱小雪惊讶到：“不到两成？我在朱鹤丹房用的红石矿，感觉也没好多少啊？难道朱鹤丹房给我们用的也是垃圾货？”
江千佑本想给她说“因为作为对照品的丹需灵物不够纯，实际上红石矿的品位还要更加低。”但话到嘴边，想到她那‘十万个为什么’的性格，便又咽了回去。
他话锋一转，说道：“行了，别纠结品位了。来吧，看看它的各种灵气的含量。”
很快，检测结束。江千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算算。
邱小雪也凑过来看结果：
总灵气：107
丹需灵物：41
丹毒成分：10
毒副成分：12
未知成分：107-41-10-12=44
她指着笔记本惊道：“丹需灵物连四成都不到？这44点灵气的未知成分又是个什么鬼？”
江千佑都快气炸了，品位低就算了，纯度也低，这还炼个屁的丹。他没好气的答道：“我哪知道？你以前学炼丹时没研究过原材料吗？又是怎么判断矿石的优劣的？”
邱小雪弱弱地说道：“我学了好几年了，就见西席用过一次这种高级的测灵盘，都没看清楚就结束了。平时我们都是用神识感应的，也能感应个大概。”
江千佑冷笑一声，想道：“靠神识感应吗？果然是古人的思维。”
他便用自己的神识，在玉瓶中的丹需灵物和红石矿上来回感应，确实能模糊的感受到，其丹需灵物所含的灵气占了总灵气的小半。
江千佑点头道：“靠神识确实是方便一些，但是缺少了准确度。”
接下来两人便开始研究摘玉手。
红石矿的前处理需要用到一种叫‘摘玉手’的术法。摘玉手大成之后，取出的丹需灵物如玉石般晶莹剔透故称：摘玉手。
施展摘玉手前，需用夹子固定住矿石，再对着矿石施展术法，矿石中的丹需灵物就会被吸取到手中。
江千佑想到他刚来坊市为金邱帮扛麻袋时，其中就有装红石矿的麻袋，看来邱小雪学炼红石丹有一阵子了。问道：“这不很简单吗？你为什么老是学不会呢？”
邱小雪不满的冷哼道：“说起来当然简单咯，但做起来却不容易。这术法不仅要控制力道，还要控制施法时间，比起静心定气掌可要难多了。”
“最难的是，这术法是一锤子买卖。失败了就必须换一块矿石，而且每一块矿石的情况都不同，很难练的。”
江千佑一看丹书，上面果然写了：摘玉手吸取丹需灵物失败，需更换矿石。至于原因，丹书上没说。
江千佑问道：“为什么是一锤子买卖？”
邱小雪冷哼一声，想道：“你也有问我的时候啊！”便下巴微抬，带着点小得意，慢悠悠地说道：
“其一，使用一次摘玉手后，红石矿的结构会被破坏，再次对其使用摘玉手，矿石必定破碎。”
“其二，一旦使用摘玉手，不管成功与否，不管灵物是否被吸取，其中的灵气都会搅合在一起，无法二次分离。”
结束了摘玉手的讨论，接下来就是炼丹的过程。
丹方里的控火术也是焰分术，分丹术也是五刀十段术，只是灵力的运行轨迹有少量的变化，大同小异。
……
十几天之后，江千佑便炼出了下品红石丹，也到达了六成的出丹率。
但一颗下品红石丹只能卖三分碎灵石，在坊市也顶多卖六分碎灵石，而他现在炼一炉红石丹的成本差不多要四块灵石，每炼一炉丹就要亏几分碎灵石。
邱帮主也来看过几次，江千佑都推说是红石矿太差炼不出好丹，要求提供更好的红石矿。
邱帮主每次都说：“其他丹房也是用这样的红石矿。”
江千佑也不好把洪爷这样卖掉。反正就这样耗着，他炼一炉红石丹虽亏不了多少灵石，但邱小雪亏得多啊。
邱小雪最近炼红石丹有了很大的进步，在江千佑的指导下终于炼出了下品红石丹。
但邱小雪炼出的下品丹却有些奇怪，给修士试吃后，服用者立马上吐下泻，根本无法正常食用。
邱小雪换了江千佑提取的丹需灵物炼丹，便能炼出正常的下品丹，当然出丹率也只有两、三成，纯纯的亏灵石。
问题还是出在摘玉手上，为了搞清楚邱小雪吸收的丹需灵物是个什么玩意儿，江千佑便用测灵盘检测了一份。
总灵气：55
丹需灵物：42
丹毒成分：0.8
毒副成分：1
未知成分：55-42-0.8-1=11.2
盯着手中那团混合未知毒素的丹需灵物，邱小雪一脸无辜样。江千佑也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这次半字图也没能指出原因。
他暗笑道：“这丫头哪是炼修为丹药，分明是在炼减肥良药，称其为‘减脂丹’倒是不错。”
就这样僵持了些日子，帮主应该是赔了不少灵石。一天，洪爷又来找江千佑喝酒，依旧在丹房后院摆开宴席。
酒过三巡，洪爷的脸上早已泛红，他拍着江千佑的肩膀，语气中不知是醉意还是诚挚：“让你身陷囹圄（líng yǔ）是当哥的不是。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是那个神秘的炼丹师。”
江千佑给洪爷斟满酒，叹了口气道：“哎。这不怪你，这都是小弟的命啊。我命中当有此劫，就算不被你发现，迟早会被别人发现。”
“被你带到了金邱帮来，至少还有你照拂我，不是吗？”
洪爷心上的石头似乎被移去，脸上漏出了舒坦的微笑：“老弟你不怪老哥我，老哥心中轻松了许多。对了……”
他坐直了身体，吃了一口菜，随口问道：“你在外面还有什么人需要我去照顾的吗？比如家人什么的？有没有身具灵根的仙苗？”
瞬间，江千佑酒醒了三分。他埋下头，抬眼偷瞄洪爷，暗自揣摩：“难道这老洪是佯装醉酒，实则是来套我话的？”
他面不改色的反问道：“我是孤儿，家里早就没人了，你呢？你家里有修士吗？”
洪爷转头看向远方，好似看到了某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他微笑道：“嘿嘿。我的孩子虽然不多。但上天眷顾，我有一个儿子觉醒了灵根。等有机会我带来给你看看，看看有没有炼丹的天赋。”
江千佑说道：“哦。那你运气真的不错，你那儿子叫什么？”
洪爷说道：“他的小名叫森森。”
江千佑点点头，想到为什么只说他的小名，不说大名呢？
不待江千佑说话，洪爷话锋一转，说道：“你给为兄交个底，你要如何才肯炼出中品红石丹？”
江千佑的微醺醉眼突然射出精明的闪光，旋即又变得迷离涣散，说道：“我炼不出中品丹，还不是因为红石矿太差了。”
洪爷脸上的醉意也敛去大半，鼻尖发出一声冷嗤：“你的炼丹水平我是亲眼所见，说你炼不出中品丹，我是万万不信的。我俩兄弟之间，你还装什么啊。”
说完洪爷躺回椅子，好似等着他的回答，暗地里却传音过来：“帮主那里可还攥着几张宝贝丹方呢。你不想要了？”
江千佑闭目沉思：“炼红石丹浪费灵石的速度太慢。如果能学到如谷回丹那种新丹方，几千上万块的灵石不出半月就能给他烧光，不比炼红石丹烧灵石快多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说道：“如果我炼出了中品红石丹，希望邱帮主能再赐我一册丹方。”
洪爷笑了笑，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传音道：“还有呢？”
江千佑心想：“老洪还提醒我加价，看来是又想吃回扣了。”便顺势加价：“嗯，我想要一些画符的材料，我修习的是轻灵类功法，斗法太弱。我得学点护道的手段。”
洪爷拿出一张传音符低语几句，便发了出去。不久，符光一闪，一张回信的传音符便飞至洪爷面前。
洪爷听了后说道：“帮主说了。画符的材料即刻给你备齐。但是想要丹方，还得教会大小姐自己独立练出中品红石丹，出丹率也只需三成即可。”
江千佑像是被人刺了一下，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邱小雪的房间，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怒吼：“就你们家大小姐那炼丹天赋也想炼中品丹？这不存心刁难人吗？”
“你自己问问她，摘玉手她学了多久了，还学不会。让她用她的纤手摘玉，结果摘个什么玩意儿出来，能把人笑死。教她炼丹，我至少得折寿十年。不行、绝对不行。”
江千佑发泄了一顿又坐回椅子上。
洪爷耸耸肩，高举酒杯，小拇指有意无意地朝下指着，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一口干掉杯中灵酒。
江千佑看到洪爷前后的表情，又想到刚刚他传音时的神情。瞬间，一阵凉风袭来，吹得他脖颈凉悠悠的，呼吸都慢了三分，抬头左右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已经明白：
“洪爷高举酒杯手指朝下的意思是，姓邱的神识在高处关注着这里。洪爷刚才问我家人的事应该也是姓邱的要求的。”
“刚才我反对的事，姓邱的应该也知道了，但是现在还没回复，看来是拒绝了。”
他在心中暗骂道：“这些个筑基大能，仗着神识能离体就到处偷听。真他妈不要脸，偷窥狂。”
无奈之下，江千佑只得同意，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我教。”他又暗叹道：“教邱小雪炼中品丹，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