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骤然撕裂!
别墅厚重的后门被猛地撞开,刺眼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瞬间刺破客厅里沉滞的昏暗和浓重的血腥!杂沓而迅疾的脚步声、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短促有力的指令声浪般涌入!
“这边!快!”
“担架!两个!不,三个!”
“血氧掉到60了!加压给氧!”
“静脉通路!快!乳酸林格先上!”
穿着深蓝色冲锋衣、佩戴着醒目急救标识的急救队员如同训练有素的工蚁,瞬间涌入了这片血腥狼藉的客厅。强光手电扫过地上大片刺目粘稠的暗红和扑伏其中、毫无声息的宫长志雄,扫过拱门下瘫软昏迷、下半身还卡在门框里、脸色灰败如纸的陆晚柠,冰冷的光束下,那凝固的血泊和扭曲的身体呈现出地狱般的景象。
“老天……”一个年轻队员看到宫长志雄身下那片巨大的、仍在缓慢晕开的暗红,倒抽一口冷气。
“别愣着!颈托!动作快!”领队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一个箭步冲到宫长志雄身边,单膝跪地,手指闪电般探向他的颈动脉,触手一片冰冷粘腻,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像风中残烛。“失血性休克!重度!左臂活动性出血!快!加压包扎!建立双静脉通路!晶体液快速输注!呼叫血库备血!O型!快!”一连串指令如同爆豆般砸出。
两名队员立刻扑上,动作迅捷如电。一人用巨大的压力绷带死死缠裹住宫长志雄左臂那不断渗血的绷带区域,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残肢勒断。另一人熟练地撕开他的袖管,消毒、穿刺,两根粗大的留置针几乎同时扎入肘窝静脉,暗红色的血液瞬间回流进导管,又被快速输入的透明液体冲淡。颈托被小心地套上他沾满血污的脖子,固定住可能受损的颈椎。
“另一名伤员!女性!左臂臂丛伤,右腿胫腓骨骨折,疑似错位加重!昏迷!”另一组队员已经围住了拱门下的陆晚柠。强光下,她灰败的脸上糊满了泪痕、血污和冷汗,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那条打着厚重石膏的右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石膏边缘能看到皮肤被摩擦出的血痕。
“小心搬动!注意左臂!固定颈托!先建立静脉通路!生理盐水维持!监测生命体征!”领队的声音穿透嘈杂。
队员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左臂,用铲式担架将她从冰冷的地砖上平稳抬起。移动中,陆晚柠毫无知觉的身体软绵绵的,只有那条扭曲的石膏腿显得格外沉重和突兀。颈托被套上,氧气面罩扣上她灰紫的嘴唇,透明的面罩内壁迅速凝结起一层白雾,又随着她微弱的呼吸时隐时现。粗大的留置针扎入她另一只完好的手臂静脉,透明的液体快速滴注。
宫长志雄也被迅速转移到了另一张铲式担架上。加压绷带缠绕的左臂依旧有暗红的血渍顽固地洇出,但速度明显减缓。他的脸上覆盖着氧气面罩,胸廓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心电监护被快速贴上胸膛,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微弱而不规则,伴随着刺耳的、低血容量的警报声。
“血压测不出!脉搏氧饱和度45%!”
“继续加压!液体再开一路!速度开到最大!”
“血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了!五分钟!”
担架被迅速抬起,朝着洞开的后门移动。急救队员的脚步又快又稳,担架床轮子碾过冰冷的地砖,发出急促的滚动声。
别墅外,刺眼的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着,将黑夜切割成破碎的光影。两辆大型急救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后门大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被夜风裹挟着,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宫长志雄和陆晚柠被分别抬上了不同的救护车。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闪烁的警灯和沉沉的夜色。
车内,狭小的空间被仪器冰冷的白光和闪烁的指示灯照亮。心电监护、血压袖带、血氧探头、输液泵……各种管线缠绕在两人毫无知觉的身体上。急救队员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波形,语速飞快地报告着:
“伤者一(宫长志雄):收缩压回升至60/35!脉搏氧饱和度升至65%!液体快速输注中!”
“伤者二(陆晚柠):血压85/50!脉搏氧饱和度92%!生命体征相对平稳!骨折处初步制动!”
引擎轰鸣,救护车如同离弦之箭,撕裂夜幕,朝着城市边缘灯火通明的方向疾驰而去。车顶的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在空旷的街道上拉出长长的、流动的光带。
***
远离市区的喧嚣,依山而建的“静和”疗养中心在夜色中如同一座巨大的、沉默的白色堡垒。柔和的景观灯勾勒出庭院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冷气息,与急救车内残留的血腥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急救车没有走正门,而是沿着一条僻静的专用车道,直接驶入地下深处。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明亮如昼、充斥着无菌消毒水气味的医疗转运区。
宫长志雄的担架床被率先推下,轮子碾过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滚动声。他依旧昏迷,氧气面罩下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加压绷带被新鲜的暗红浸透了大半,心电监护上的波形虽然比车上稳定了些,但依旧低平脆弱。早已等候在此、穿着淡蓝色手术服的医护人员立刻接手,动作迅捷而默契,如同精密的仪器。输液袋被迅速更换,连接上墙上的高级输液泵。一名医生快速检查着他左臂的加压包扎和瞳孔反应,语速飞快地低声交流着:“失血超过3000ml,紧急交叉配血已完成,直接送三号手术室!通知麻醉和普外、血管外备台!怀疑有脏器损伤和主要血管破裂!快!”
担架床被迅速推走,沿着明亮的、铺着浅色地胶的通道,消失在标有“手术区”的自动门后。
紧接着是陆晚柠。她被小心地推下救护车,那条扭曲的石膏腿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一名经验丰富的骨科医生已经等在那里,他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隔着石膏轻轻按压、触诊,眉头紧锁。“胫腓骨中段骨折,远端移位明显,疑似腓总神经受压体征。臂丛神经挫伤待查。立刻送影像中心做紧急CT和肌电图!通知手术室准备复位固定!”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陆晚柠被推向了另一个方向,通道上方闪烁着“影像诊断”的绿色指示牌。
最后被抬下的是依旧昏迷的木子宜许和替身霍律。她们被安置在轮床上,推进了宽敞明亮的观察区。这里没有刺耳的警报,只有柔和的灯光和淡淡的香氛。穿着浅粉色制服的护士动作轻柔地为她们连接上基本监护,测量体温、血压。木子宜许额角的擦伤被重新消毒包扎,替身霍律惊恐过度导致的轻微脱水也挂上了补充电解质的点滴。护士的声音温和:“生命体征平稳,主要是惊吓和虚脱,需要静养观察。” 替身霍律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周围陌生而洁净的环境,听着护士温和的话语,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眼泪无声地涌出,身体却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
而在地下更深一层,一个完全独立、拥有独立空气净化系统的隔离监护区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施缪情、井菜绘绮和周小满并排躺在三张高级病床上,身上连接的管线比急救车上更加复杂精密。多功能监护仪屏幕上的波形和数字不断跳动闪烁,呼吸机有节奏地发出沉闷的送气声,血液净化机的管路里,暗红的血液缓慢而持续地循环着。几名穿着严密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如同沉默的白色幽灵,在病床间无声而高效地穿梭,记录数据、调整参数、更换药液。空气里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规律的电子音,冰冷、精准,带着一种隔绝生死的肃穆。
井菜绘绮胸口的绷带被换成了透明的敷料,下面狰狞的撕裂伤口清晰可见,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灰白,周围连接着负压引流装置,不断吸出淡血性的渗液。她的脸色灰败,呼吸完全依赖呼吸机,每一次机械送气都让她的胸膛被动地起伏一下,脆弱得像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施缪情肋间的厚厚绷带也重新处理过,加压装置紧紧束缚着,监护仪上代表内出血的腹腔压力监测数值依旧在危险的红色区域边缘徘徊。她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紧锁着,嘴唇干裂苍白。
周小满的情况相对“稳定”,但心电监护上的波形依旧微弱而不规则,代表脑功能的脑电监测屏幕上,波形也显得过分平缓。大剂量肾上腺素强行撬开的生命之门,依旧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在这个无菌、精密、却冰冷到极致的地下堡垒里,生与死的拉锯战,在无声的仪器嗡鸣和医护人员专注的目光中,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静和”疗养中心地下三层的隔离监护区,空气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规律的气流声。冰冷的白光均匀洒下,照在三张并排的高级病床上。
井菜绘绮胸壁撕裂伤处的透明敷料下,新生的肉芽组织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边缘不再有渗液流出,负压引流管早已撤除。呼吸机也安静地立在床边,不再工作。她依旧苍白瘦弱,但胸膛已经有了自主的、虽然微弱却平稳的起伏。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清浅。
施缪情肋间的加压束缚装置也拆掉了,厚实的绷带下,内出血的凶险被牢牢锁住。她眉头舒展了些,嘴唇有了点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监护仪上代表腹腔压力的数值稳稳地落在安全的绿色区间。
周小满床边的心电监护屏幕上,波形变得稳定而有力,不再有刺耳的警报。脑电监测的曲线也恢复了正常的起伏。她灰败的脸色褪去,透出一点久违的生机,只是依旧沉睡。
穿着严密防护服的医生在最后一次详细检查后,对着旁边记录的助手微微点头,声音透过防护服有些发闷,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平稳:“生命体征稳定,关键指标都在恢复。感染风险期过了,脏器功能也在逐步恢复中。剩下的,就是时间和精细护理了。估计再休养一段时间,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康复区问题不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张沉睡的脸,“尤其是这个(指周小满),能挺过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助手快速记录着,防护服下的身体似乎也放松了些许紧绷。
观察区里,气氛要轻松许多。柔和的灯光下,木子宜许靠坐在病床上,额角的擦伤只剩下淡淡的粉色印记。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小口啜饮着,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已不见之前的死寂。替身霍律躺在隔壁床上,脸上惊恐过度的苍白褪去,换上了疲惫后的虚浮,挂着补充营养的点滴,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一场噩梦。
陆晚柠的房间在上一层。她的右腿重新打了更牢固的石膏,被妥善地固定在牵引架上,左臂也套上了支撑护具。止痛泵持续工作着,让她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她靠在升起的床头,脸色依旧憔悴,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疗养中心庭院里精心修剪的常青树,似乎还没从之前那地狱般的恐惧中完全抽离。
走廊里铺着吸音地毯,脚步声被吸收了大半。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衫、身形高瘦的人影出现在陆晚柠的病房门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似乎在犹豫,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抬起,似乎想敲门,又停在了半空。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通往电梯间的拐角处,另一个身影出现了。
陈默。
他穿着疗养中心统一的浅灰色病号服,外面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套,脸色因为失血和久卧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断裂的肋骨让他无法挺直腰背,只能微微佝偻着,一只手不自觉地按着肋下,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艰难,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困惑和一丝压抑的怒火。他刚从医生那里得知了其他人的大致情况,尤其是陆晚柠重新复位固定的腿和加重的臂丛伤,这消息像块冰塞进了他胸口。他需要亲眼看看,看看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他扶着走廊冰凉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朝着陆晚柠病房的方向。视线掠过前方那个站在陆晚柠病房门口、穿着连帽衫的陌生身影时,他并未在意,只当是工作人员或者其他病人的家属。
陈默的注意力全在陆晚柠的病房门上,他咬紧牙关,忍受着肋骨传来的钝痛,继续向前挪动。
就在他即将靠近那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时,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微微侧过身。
帽檐下,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幽深,冰冷,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走廊惨白的灯光和陈默苍白憔悴的脸。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漠然。
陈默的脚步猛地顿住!
肋骨的剧痛在这一刻似乎都感觉不到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这双眼睛……这双毫无温度、如同死水般的眼睛……他见过!就在那个噩梦般的医院病房里!那个穿着护士服、声音冰冷、告诉他“有人去找了”的女人!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到底是什么人?!
巨大的震惊和一连串的疑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默混乱的思绪里!他死死盯着那双从帽檐下露出的、冰冷平静的眼睛,呼吸都窒住了。
穿着连帽衫的忍冬看着陈默脸上瞬间凝固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看着他佝偻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那双幽深的瞳孔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快得像错觉。
然后,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丝明显意外,却又仿佛理所当然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持:
“陈默?”
忍冬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珠滚落玉盘,带着一种穿透性的质感。
“你怎么来了?”
忍冬那句“你怎么来了?”像块冰,砸在陈默混乱的思绪里。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肋骨的钝痛一阵阵袭来,额角的冷汗滑进鬓角。他看着帽檐下那双幽深冰冷的眼睛,医院病房里那个“护士”冰冷的声音和眼前的身影瞬间重叠,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猛地冲上头顶!
“是你……”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因为疼痛和压抑的怒火而发颤,“那个护士……是你装的?据点……她们……”他想问陆晚柠加重的伤,想问施缪情她们在哪儿,想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所有的问题堵在喉咙口,混乱得像一团乱麻。
忍冬没有回答他连珠炮似的、不成句的质问。她甚至没有再看陈默那张因激动和疼痛而扭曲的脸。她的视线,极其自然地,越过了陈默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走廊更远处,那扇紧闭的、属于秦筝的独立监护病房的门上。那扇门厚重,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里面透出监护仪器幽幽的冷光。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但陈默却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平静的冰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短暂地掠过,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那扇门后,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这细微的专注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陈默被愤怒和疑问充斥的混乱。一个更尖锐、更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如同毒蛇般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向前踉跄一步,肋骨处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不管不顾,苍白的脸上肌肉绷紧,死死盯着忍冬那双重新变得古井无波的眼睛,声音因为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拔高、撕裂:
“秦筝……”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她在昏迷前……我还在ICU……昏迷不醒……可我……我为什么会……”
他的声音卡住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那感觉太清晰了!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那不断下沉的、绝望的红色身影……那不是梦!绝对不是!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和巨大的困惑,死死盯着忍冬:“……为什么我会在那个该死的‘蒙笼’里看到她?!”
“蒙笼”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刻骨铭心的恐惧和寒意。
忍冬的目光终于从秦筝的病房门收了回来,重新落在陈默那张因激动和剧痛而苍白的脸上。她那双幽深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陈默此刻近乎崩溃的模样。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上半张脸的大部分表情,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听到“蒙笼”这个词,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弧度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嘲弄?
“做梦?”忍冬的声音响起,清冷得像冰泉,语调平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地接上了陈默没说完的困惑。她微微歪了歪头,几缕深褐色的发丝从帽檐下滑落,拂过她毫无表情的脸颊。“这种答案……”她顿了顿,那双冰冷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陈默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我听过很多次。”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冻结了陈默所有的愤怒和嘶吼。他僵在原地,肋骨的剧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被彻底看穿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
忍冬向前走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陈默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冷冽木质调的、令人不适的气息,比在医院时更浓烈。
她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在陈默苍白惊恐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他因恐惧而微微放大的瞳孔深处。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审视,仿佛能看透他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和那个黑暗冰冷的“蒙笼”。
“只有你在意一个人,”忍冬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笃定,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进陈默的耳膜,“才会……”
她的话音在这里极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瞳孔里,那抹冰冷的嘲弄似乎加深了些许。
“……或者……”
她的嘴角,那个冰冷的弧度,终于彻底成型。那不再仅仅是嘲弄,更带上了一种近乎恶意的、洞穿一切的残酷。
她微微倾身,帽檐的阴影几乎将陈默完全笼罩。冰冷的气息拂过陈默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
“只有你怕她死的时候,才会被拖进她的‘地狱’里,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