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峰会
书名:聚光灯•和弦 作者:余静雨 本章字数:6392字 发布时间:2025-07-10

疗养中心高级病房区的走廊依旧铺着吸音地毯,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试图掩盖却徒劳的、属于病痛的沉闷气息。陈默佝偻着背,一只手死死按着肋下断裂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微光。他刚从陆晚柠的病房出来,看着她那条重新加固的石膏腿和护具下苍白憔悴的脸,还有那双空洞麻木、仿佛还陷在噩梦里的眼睛,胸口像是堵了一块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施缪情她们还在隔离区,生死一线……秦筝……他不敢深想。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喘息粗重,眼神里充满了无力感和一种近乎自虐的焦灼。路过一间敞着门的休息室,里面飘出微波炉加热食物的微弱嗡鸣和一点食物的香气。这微弱的生活气息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他心头沉重的阴霾。他停下脚步,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空无一人的小桌,苍白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空气中某个看不见的、需要慰藉的对象低语:


“你们……”他喘了口气,肋骨的疼痛让他声音发颤,“……怎么样了?” 这句问话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微弱无力。他顿了顿,视线茫然地扫过休息室角落的饮水机,一个模糊的、带着点笨拙温暖的念头冒了出来,试图驱散心头的寒意和无力感,“……我去……给你们买皮蛋粥……”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想要抓住点什么来证明自己还有用的急切。仿佛一碗热粥,就能抚平那些狰狞的伤口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

疗养中心顶层,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幕墙后。


这里没有观景平台的狂风,只有恒温系统维持的舒适和死寂。空气里是高级皮革、冷冽香薰和电子设备低微嗡鸣混合的、冰冷而昂贵的味道。忍冬站在幕墙前,身影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她没穿外套,只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窗外,是沉沉的、被疗养中心自身灯光映亮一部分的山谷夜色,更远处是城市模糊的灯火。


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身形如同标枪般挺直的安保人员无声地立在她身后几步远,戴着特制的通讯耳机,眼神锐利如鹰隫。他耳廓上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子合成音汇报。


安保人员的身体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眼神瞬间变得更加专注,如同锁定猎物的猛禽。他微微侧头,对着衣领内侧几乎看不见的微型麦克风,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将接收到的信息转化为最简洁的指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传递出去。


然后,他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室内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弹壳掉落在地毯上:


“霍小姐。空中侦察回报:”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确认坐标,“……远处发现可疑目标。方位:Beta-7扇区,高度:低空。热信号特征模糊,轨迹异常,规避我方常规扫描路径。初步判定非我方单位,意图不明。”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陈述冰冷的观测事实。


忍冬依旧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身影纹丝未动。玻璃幕墙上,清晰地映出她毫无表情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寒潭的眼睛。城市遥远的灯火在她冰冷的瞳孔里,只是几个微弱的光点。


听到“可疑目标”、“低空”、“规避扫描”这些词,她那映在玻璃上的、平静无波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弧度冰冷,漠然,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嘲弄?仿佛对方自以为隐秘的行动轨迹,早已在她无形的罗网之中。


室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恒温系统低微的气流声。


安保人员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沉默地等待着指令,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那片被汇报点名的、被沉沉夜色笼罩的山谷方向。


几秒钟后。


忍冬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室内,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甚至……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厌倦的轻松?


“让他走吧。”


四个字。

简洁。

冰冷。

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安保人员没有任何意外或质疑的表情,眼神依旧锐利地锁定着窗外Beta-7扇区的方向,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收到指令,准备传达。


但忍冬的话并没有结束。


她的目光,依旧穿透厚重的单向玻璃,投向窗外那片沉沉的、被黑暗和灯光分割的山谷夜景。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捉摸的停顿,仿佛接下来的话,带着某种冰冷粘稠的余韵:


“有的时候……”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似乎越过了玻璃,越过了山谷,投向更遥远、更不可知的黑暗深处,又或者,只是投向她自己内心那片同样深不见底的冰原。

“……相联一致的友谊……”

她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却又毫无价值的自然现象,那“友谊”两个字从她冰冷的唇齿间吐出,不带丝毫温度,反而充满了浓浓的讽刺和一种洞悉本质的残酷。

“……反而让人……更想亲手掐断那根相连的线。”

最后半句,她说得极轻,如同叹息,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不寒而栗。那冰冷的字眼里,淬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毁灭欲。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收回了投向虚无的目光。

深灰色的身影利落地转身,丝质衬衫的衣摆划过一个无声的弧度。

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吸音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朝着室内通往私人区域的另一扇门走去,身影迅速融入那片更深的、光线柔和的阴影里。

没有再看窗外一眼。

没有留下任何指令。

仿佛那远处的可疑目标,那所谓的“友谊”,连同这整片山谷的夜色,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尘埃。


安保人员依旧如同磐石般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锐利的目光穿透沉沉的黑暗,牢牢锁定着Beta-7扇区的方向,通讯耳机里,加密指令已经无声地发出。窗外,山谷的寂静仿佛被无形的弦绷紧,只有疗养中心自身的灯光,在夜色中勾勒出冰冷而坚固的轮廓。


疗养中心顶层,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幕墙如同冰冷的结界,将室内恒温的死寂与窗外沉沉的夜色彻底隔绝。忍冬独自站在幕墙前,身影在柔和的室内灯光下显得格外瘦削孤寂。深灰色的丝质衬衫贴合着利落的肩线,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的手腕在冷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窗外,是山谷幽深的轮廓,更远处,汐潮市那片璀璨却冰冷的灯火星河,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遥远,繁华,带着一种无声的喧嚣。


她的目光穿透厚重的玻璃,没有焦距地落在那片遥远的灯火上。冰冷的瞳孔里倒映着光点,却映不进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的沉寂。


安保人员早已无声退下,室内只剩下恒温系统低微的气流声,如同某种巨兽沉睡的鼻息。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然后,忍冬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响了起来。不高,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自语般的低沉,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却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


“从一开始……”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记忆的冰河中打捞着什么,冰冷的语调里渗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那并非温暖的怀念,而是一种解剖者面对独特标本时的、带着残忍好奇的审视。


“……我就知道那份‘友谊’……” 她刻意加重了“友谊”两个字,冰冷的唇齿间吐出,裹挟着浓浓的讽刺和洞悉一切的了然,“……是令人意外的。”


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那片遥远的星河,但焦距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某个早已尘封的场景。冰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玩味。


“汐潮市……” 她缓缓吐出这个地名,音节在舌尖滚动,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重量,“……那次音乐会的时间。”


玻璃幕墙上,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毫无表情的脸,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深处,仿佛有冰层下的暗流极其短暂地涌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我就看出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洞穿皮囊直抵核心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锐利,“……他们的‘情感’。”


“情感”两个字,她咬得更重,讽刺的意味几乎要溢出来。那不是赞美,而是对一个有趣却注定脆弱现象的冰冷标注。


她微微侧过身,不再看窗外那片虚假繁荣的灯火。深灰色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投下一道冷硬的阴影。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脚下的层层楼板,穿透了混凝土和精密的医疗设备,落在了那些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或是惊魂未定的人身上。落在了那个佝偻着背、忍着剧痛想用一碗皮蛋粥证明自己还有用的男人身上。


冰冷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斩钉截铁、如同宣判般的笃定:


“比起过人的天赋……”

她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冰冷定律。

“……‘坚实’的友情……”


她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冰冷的视线仿佛扫过记忆中汐潮市舞台上那些年轻、张扬、在聚光灯下彼此支撑的身影,又扫过如今这疗养中心里破碎的病躯和恐惧的灵魂。


“……会更为可靠。”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异常清晰,异常冰冷。

如同四块玄冰,重重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可靠”?

从她冰冷的唇齿间吐出,带着一种极致的反讽和洞穿一切的残酷。

汐潮市的舞台上,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可靠”情感,如今安在?

不过化作了这白色堡垒里,一张张病危通知单上冰冷的墨迹,一条条束缚着残躯的石膏和绷带,一双双被恐惧和绝望彻底掏空的眼睛。


那所谓的“可靠”,在真正的风暴和黑暗面前,脆弱得像一张浸了水的纸,一戳即破,只留下更加狼狈、更加不堪的碎片。


忍冬的嘴角,那个冰冷玩味的弧度,终于彻底隐去,恢复成一片冻结的、毫无表情的平面。深潭般的眼底,最后一丝兴味的涟漪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亘古不变的、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


她不再言语。

深灰色的身影利落地转身,丝质衬衫的下摆划过一道无声的冷弧。

高跟鞋踩在厚实吸音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径直走向通往更深处私人区域的那扇门,身影迅速融入那片光线更加幽暗柔和的阴影之中。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只留下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倒映着窗外汐潮市那片璀璨、冰冷、又无比遥远的虚假星河,以及室内,一片冻结的死寂。


消毒水味依旧顽固地弥漫在“静和”疗养中心普通康复区的空气里,但被刻意调亮的暖色灯光和窗台上几盆绿意盎然的盆栽勉强冲淡了一丝属于病房的冰冷。施缪情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没什么血色,嘴唇有些干裂,但那双原本被剧痛和濒死阴影笼罩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厚实的绷带缠裹着她的肋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牵扯感,但比起在据点时那种肺里灌了血的窒息感,已是天壤之别。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怯生生地探了进来。慕梦,这个平时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替补键盘手,此刻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磨损得有些厉害的黑色硬壳琴箱,几乎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扫了一眼病房里的情况,目光在施缪情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


“来……来啦!”一个刻意拔高、带着点夸张欢快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打破了病房里那点小心翼翼的安静。陈默端着个大大的保温食盒,佝偻着腰,肋下的疼痛让他额角还挂着冷汗,脸上却努力挤出大大的笑容,动作有些僵硬地侧身从慕梦身边挤了进来。“大家快喝!还热乎的皮蛋粥!”他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盖子掀开,一股带着米香和皮蛋特殊气味的温热气息立刻飘散开来。


他的目光扫过病房里的几张脸:施缪情靠在床头,虽然虚弱,但眼神有了神采;陆晚柠坐在靠窗的轮椅上,那条重新加固过的石膏腿笨拙地架着,脸色依旧憔悴,但至少没再像之前那样空洞;周小满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虽然还挂着点滴,脸色灰败,但眼睛是睁开的,正努力地想对陈默挤出一个笑容。看到这几张熟悉的脸,看到她们眼睛里有了活气,陈默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冰,才稍微化开了一点点。他喘了口气,忍着肋下的痛,咧着嘴,指向跟在后面、抱着琴箱几乎把自己藏起来的慕梦:


“我让慕梦把你们的乐器拿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笨拙的邀功和想要活跃气氛的急切。


“乐器?”施缪情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和难以置信。她的贝斯……不是早就……在万国峰会那次混乱中……


慕梦被点名,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抱着琴箱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低着头,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又像是怕被责怪,怯生生地往前挪了两步,走到施缪情的床边。她不敢看施缪情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这个……”她把那个磨损得厉害的黑色琴箱轻轻放在施缪情盖着薄被的腿上,动作小心得像在放一枚炸弹。“……是从琴行买的……二手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见,“……之前……万国峰会……你的贝斯坏了……就……就一直在想……帮你问问看……”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一点头,飞快地瞥了施缪情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忐忑、不安,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食盒里皮蛋粥袅袅的热气和仪器低微的滴答声。


施缪情的目光,从慕梦那张怯生生的、写满不安的脸,缓缓移到自己腿上那个陈旧、带着划痕的黑色琴箱上。那箱子……不是她熟悉的、贴满了乐队贴纸的那一个。它很旧,边角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板材,锁扣也有些锈迹。


万国峰会……那个混乱的夜晚……她的琴……被撞倒的灯架砸中琴颈,发出一声刺耳的断裂哀鸣……那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她的手指,因为虚弱和伤口牵制还有些颤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抚上琴箱冰冷的表面。指尖划过那些粗糙的划痕,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触感。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床边依旧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的慕梦。那张总是怯懦、习惯躲在人群后的小脸上,此刻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泛红,眼神躲闪着,却又忍不住偷瞄施缪情的反应。


施缪情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她只是看着慕梦,看了很久。病房里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那双因为伤病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沉淀。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对着慕梦,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那笑容很淡,很虚弱,牵扯着肋间的伤口,让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里面蕴含的东西,却重得让旁边的陈默鼻子猛地一酸。


“谢了……”施缪情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落在安静的病房里。她没看琴箱,目光依旧锁在慕梦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小梦。”


慕梦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迅速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带着泪光的、有些傻气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掩饰自己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哇!慕梦你太棒了!”周小满躺在旁边的床上,声音虽然虚弱,却努力地想要欢呼,结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却还是对着慕梦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陆晚柠坐在轮椅上,没说话,只是看着施缪情腿上的琴箱和慕梦那副又哭又笑的傻样,撇了撇嘴,但那条没受伤的左腿,却不易察觉地、在石膏的束缚下微微晃了晃。


陈默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看着施缪情脸上那个虚弱却真实的笑容,看着慕梦那副又哭又笑的傻样,看着周小满龇牙咧嘴的比划,看着陆晚柠那别扭的小动作……肋下的疼痛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眼角有点湿。他转过身,笨拙地去拿床头柜上的粥碗。


“快,粥要凉了!都尝尝!”他把一碗粥端到施缪情面前,又招呼其他人。


施缪情小心地挪开腿上的琴箱,把它轻轻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她的手指再次抚过那粗糙的箱体,然后才接过陈默递来的粥碗。温热的碗壁透过指尖,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她舀起一勺熬得浓稠、点缀着皮蛋和肉末的白粥,送进嘴里。米香混合着皮蛋特殊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温热的感觉顺着食道滑下,一直暖到空荡冰冷的胃里。


“怎么样?”陈默紧张地看着她。


施缪情慢慢地咽下那口粥,感受着那份暖意在身体里扩散。她抬起头,目光扫过病房里几张熟悉的脸——陈默紧张期待的眼神,慕梦偷偷擦眼泪的样子,周小满眼巴巴看着她碗的样子,陆晚柠假装不在意却竖着耳朵的模样……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床边椅子上那个陈旧、却无比结实的二手琴箱上。


她扯了扯嘴角,那丝虚弱的笑容里,透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点粗粝的暖意和自嘲:


“还行……”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稳了些,“……就是这琴……音色估计跟破锣似的吧?”


“破锣也是锣!”周小满立刻接口,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能响就行!总比没得敲强!”


病房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压抑着的笑声,连陆晚柠都忍不住别过脸,嘴角弯了一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味、皮蛋粥的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旧琴箱的木质和皮革气味,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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