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硝烟未散的暗涌
净化者战舰的生物腔体如同某种巨兽的肠道，内壁覆盖着湿滑的灰白色组织，在幽暗的红光中微微蠕动。管道中流淌着荧光蓝的液体，液体表面浮动着细密的泡沫，如同被搅动的水银。这些液体裹挟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在管壁内侧留下螺旋状的划痕——那是生物组织分泌的强酸腐蚀痕迹，经凯恩的战术扫描仪分析，酸液pH值低至1.2，足以溶解钛合金。
当凯恩的爆能枪击穿管道时，液体喷涌而出的瞬间，在真空环境中化作一片白色雾气。雾气中悬浮着闪烁的蓝色光点，如同被打碎的星辰，却带着致命的毒性。突击队员马克——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年轻士兵，头盔的过滤系统恰好出现故障，不小心吸入一丝雾气，立刻剧烈咳嗽起来，防毒面罩的过滤芯瞬间变成紫黑色，他的脖颈处浮现出细密的红色丘疹：“这玩意儿有毒！快戴紧面罩！是神经毒素，我的喉咙开始发麻了！”
凯恩迅速按下急救按钮，马克的头盔自动注射了抗毒血清，他拍了拍新兵的肩膀：“深呼吸，血清能抑制15分钟，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撤离。”黑色的作战服在金属走廊里划过残影，爆能枪的蓝色光束精准地击中每个敌人的胸口——净化者士兵的黑色战甲被击穿后，流出的暗红色血液在失重环境中形成球状，接触空气后迅速凝固成黑色的晶体，凯恩不小心踩碎一颗，晶体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释放出淡淡的腥气。
引擎部位的爆炸比预想中更猛烈。蓝色的火焰在星云中膨胀，边缘呈现出诡异的锯齿状，那些被点燃的星际尘埃在火焰中化作金色的火星，如同节日里的烟花，却带着足以熔化钢铁的温度。火焰舔 舐过净化者战舰的生物装甲，那些原本能自愈的银白色粘液瞬间焦黑，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像是烧糊的蛋白质混合着塑料的气味。武器库的连环爆炸撕开了舰体侧面，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鱼雷——每枚鱼雷的黑色外壳上都刻着与旗舰相同的人脸花纹，花纹的眼睛部位镶嵌着红色的晶体，在爆炸的火光中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尖叫。泽尔甘族的观察员泽拉在“迅捷”号上通过高倍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呼吸鳃因震惊而微微扩张：“那些花纹……在动！它们在随着爆炸频率收缩！”
最后是核心反应堆的爆炸。那团耀眼的白光持续了整整七秒，足以让直视它的人永久失明。雷蒙德在“守护者”号的舰桥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及时用手臂挡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到周围的暗红色尘埃被染成金色，那些漂浮的陨石表面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熔融状态，如同被太阳亲 吻过的鹅卵石。光芒散去后，空间似乎还残留着能量的涟漪，“守护者”号的传感器屏幕上出现了长达三分钟的静电干扰，欧文的机械义眼在那期间短暂失灵，虹膜内的数据流变成一片乱码。
当时间停滞效果消失时，曾经不可一世的旗舰已经变成了一团燃烧的残骸。最大的一块碎片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表面覆盖着仍在燃烧的生物组织，如同一块烤焦的肉排，在真空中缓慢冷却。在这些碎片中，一块半米见方的金色面具碎片格外显眼，它的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生物粘液，在脉冲星的光芒下反射着妖异的光。面具的左眼部位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是由三条毒蛇缠绕而成，泽尔甘族的文化顾问泽娜——一个头部呼吸鳃上戴着银色饰品的年长女性，她的鳃边还挂着家族传承的珍珠串，在分析后脸色凝重地报告：“这个符号在古泽尔甘语中意为‘净化’，但更深层的含义是‘清除异质’，常见于史前灭绝的‘虚空教派’祭祀文本中。我祖母的手稿里记载过，这个符号代表着用火焰净化‘不纯’的基因。”
“虚空教派？”雷蒙德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桌面的合成木材因他的力道而微微凹陷，“就是那个主张用基因净化统一宇宙的极端组织？传说他们会将不同种族的基因强行融合，制造所谓的‘完美生命体’？”
“是的，司令。”泽娜的呼吸鳃微微收缩，露出内部细密的褶皱，“传说他们在一百年前就被星际联盟剿灭了，最后一任首领被钉死在‘遗忘星’的十字架上，但没想到……”她的声音突然顿住，手指指向屏幕上放大的面具碎片，“看！符号边缘有微小的刻痕，是某种坐标！”
旗舰的毁灭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净化者舰队的阵型彻底崩溃，一艘编号为“净化者-73”的驱逐舰试图撤退，引擎尾焰忽明忽暗，轨迹如同醉汉的脚步，慌不择路地撞上了前方的友舰，两艘黑色战舰如同碰撞的台球，在星云中爆出一团火球。另一艘巡洋舰则陷入了疯狂，它的主炮开始无差别扫射，一道激光束擦过“血怒”号的侧舷，在暗红色的装甲上留下一道半米宽的熔痕，古尔丹的副官——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卡拉克族战士，他的左耳在“虫族战争”中被撕裂，此刻当场怒吼：“这群疯子！他们连自己人都打！‘铁爪’号的护盾被友舰击穿了！”
联合舰队的总攻如同潮水般涌来。莉娜在“开拓者”号的舰桥里强撑着，右手紧紧按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形压痕。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星图变成了重影，但当看到屏幕上“血怒”号被三艘敌舰围攻时，还是咬着牙启动了能力。这次的时间停滞范围精确到只有一艘敌舰大小，三秒的时间里，古尔丹抓住机会让“血怒”号的撞角精准命中敌舰的引擎，那艘净化者战舰像被掐住脖子的野兽，瞬间失去动力，随后被卡拉克族巡洋舰的主炮轰成碎片。
莉娜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鲜红的血珠滴落在洁白的作战服上，在胸前形成一朵不规则的花。她看着屏幕上爆炸的火光，脸上露出了微笑，眼底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但那笑容却比星云中的任何星光都要明亮。通讯兵艾米——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她的发梢还系着家乡的幸运绳，赶紧递过急救包：“莉娜姐，快擦擦！医疗舱的安德森医生刚才又发消息了，说您再这样透支能力，神经突触会永久性损伤，会永远失去时间操控力的！”
“莉娜！快撤退到医疗舱！”雷蒙德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炸响，屏幕上“开拓者”号传来的实时画面中，女孩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晃，手指在控制台上出现了0.5秒的延迟——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足以致命，“让副舰长接管指挥！我命令你现在就去！”
“再等等……”莉娜的声音带着喘息，她的视线锁定了屏幕上一艘正在干扰“守护者”号通讯的驱逐舰，“那艘‘净化者-109’……它的干扰波频率很特殊，是脉冲式的，每3.7秒一个周期，会影响我们的加密频道稳定性，欧文他们的量子通讯会出现丢包……”
“执行命令！”雷蒙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甚至站了起来，手掌重重拍在指挥台上，合金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战场不需要逞强的英雄，需要活着的战士！你想让那些牺牲的战友白白保护你吗？三个月前在‘阿尔法星域’为你挡鱼雷的马克，他的妹妹还在等着你的平安信！”
这句话击中了莉娜的软肋。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咬了咬下唇，下唇立刻渗出血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艾米的搀扶下站起身时，金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沾到了嘴角的血迹上，红与金的对比刺得人眼睛生疼。“是，司令。”她被搀扶着走向医疗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廊里闪烁的应急灯在她眼中变成了流动的光带，她甚至能看到光带中浮现出马克牺牲时的最后笑容。
与此同时，凯恩的突击小队在净化者战舰的舱内展开了巷战。凯恩的时间加速能力让他在敌方眼中如同鬼魅，黑色的作战服在金属走廊里划过残影，爆能枪的蓝色光束精准地击中每个敌人的胸口——那里是战甲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子弹穿过时会发出“噗嗤”的闷响，像是刺穿皮革的声音。净化者士兵的黑色战甲被击穿后，会流出暗红色的血液，这些血液在失重环境中形成球状，接触空气后迅速凝固成黑色的晶体，凯恩不小心踩碎一颗，晶体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
“找到了！”队员米勒的声音带着兴奋，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厚眼镜——镜片上还沾着刚才躲避碎片时蹭到的灰尘，手指在敌方控制台的屏幕上飞快滑动，绿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这是他们的战术数据库！采用了三重量子加密，不过我编写的‘蠕虫’程序正在破解第二层……进度30%……60%……小心！”他猛地侧身，躲开一块从天花板掉落的金属碎片，碎片擦过他的耳朵，留下一道血痕，“门后有三个敌人！他们的脚步声很沉，应该穿着重型战甲，步伐频率1.2秒一步，是净化者的‘圣殿守卫’！”
凯恩反手一枪击中门轴，厚重的合金门发出刺耳的扭曲声，轰然倒下，正好将门外冲来的三个净化者士兵砸倒在地。他们的重型战甲在合金门的重压下发出“嘎吱”的呻吟，其中一个士兵的腿甲直接碎裂，露出里面绿色的骨骼——那不是人类该有的骨骼颜色，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骨质结构。“快点米勒，我们的氧气不多了！”凯恩的战术头盔显示氧气储备仅剩27%，刚才炸开舱门时的气压泄漏让储备消耗得比预想中快，“最多还有五分钟！”
“90%……完成！”米勒拔出数据芯片，芯片的金属外壳还带着控制台的温度，他迅速将其塞进腰间的防磁防护盒里，盒盖合上时发出“咔哒”的锁定声，“搞定！这里面有他们的舰队部署图和下一个目标坐标！我扫了一眼，好像有‘蔚蓝星’的标记！技术部门至少要忙三个月才能完全解析！”
艾莉亚在“守护者”号的分析室里已经连续工作了四个标准时。她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悬浮着无数数据节点，如同星图般复杂，其中有73%的数据来自前线战损报告。长时间的能力透支让她的浅灰色瞳孔蒙上了一层白雾，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击时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当她终于找到净化者护盾的薄弱点时，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所有单位注意！净化者战舰的护盾在释放干扰脉冲后0.5秒会出现波动，能量输出下降至峰值的60%！那时攻击效率提升40%！瞄准他们的引擎上方三米处，那里是能量节点，护盾覆盖最薄弱，只有其他部位的三分之一厚度！”
她的助手汤姆——一个留着平头的年轻技术员，他的手腕上还戴着父亲留给他的老式机械表，赶紧递过一杯橙黄色的营养液：“艾莉亚女士，您已经连续工作四个标准时了，光脑显示您的血压低于正常水平15%，心率每分钟110次，超过安全阈值了。”营养液里添加了泽尔甘族特有的提神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这是泽娜顾问特意让人送来的，说能缓解精神疲劳。”
“没事。”艾莉亚摇摇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液体流过喉咙时带着轻微的刺痛感，却让她的精神清醒了几分，“把这个数据同步给泽拉舰长，他们的‘迅捷’级护卫舰速度最快，最适合打游击战术。另外，通知图灵联合体，让他们的无人机群重点攻击这个能量节点，用切割光束效果最好——我计算过角度，45度角入射能让破坏范围扩大20%。”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弧线，“还有，让医疗舱准备50份神经修复剂，卡拉克族的士兵好像对净化者的毒素特别敏感。”
战斗持续了整整八个标准时。当红日般的脉冲星第三次掠过星云时，它的光芒穿透暗红色的尘埃，在战场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漂浮的战舰残骸拉长成扭曲的剪影。最后一艘净化者战舰的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尘埃推开，露出一片狼藉的景象：到处都是漂浮的战舰残骸，最大的一块有“守护者”号的三分之一大小，表面还在燃烧，黑色的舰体在脉冲星的红光下如同一块巨大的焦炭；有些残骸断成几截，内部的线缆如同内脏般垂落，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在真空中无声地“滋滋”作响；还有些穿着黑色战甲的尸体，他们的面具在爆炸中脱落，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皮肤上布满与战舰花纹相同的纹身，双眼圆睁，瞳孔里凝固着死前的狂热，仿佛在凝视着某种虚无的“净化”。
联合舰队的旗帜在硝烟中飘扬。“守护者”号的主旗上布满了弹孔，蓝色的底色被硝烟熏成了灰黑色，边缘被高温烧得卷曲，但代表三十七个联盟文明的徽章依然清晰——卡拉克族的狼头、泽尔甘族的呼吸鳃、图灵联合体的齿轮……这些徽章在星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联盟的韧性。泽尔甘族的一艘护卫舰上，一面被打穿了七个洞的旗帜依然挂在桅杆上，旗手是个只有十六 岁的少年泽诺，他的左臂被碎片划伤，却死死抓着旗绳，直到战斗结束才晕过去，他的呼吸鳃边还沾着凝固的血迹。
雷蒙德站在“守护者”号的舰桥上，看着远处缓缓散去的硝烟。他的白色军装左胸沾着一块咖啡渍，那是刚才战舰剧烈震动时打翻的浓缩咖啡，深色的污渍在洁白的布料上格外显眼，像是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头发也变得凌乱，几缕灰白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疲惫的眼神。通讯器里传来各文明舰队的战报，每个声音都带着浓重的疲惫，却透着难以掩饰的胜利喜悦。
“卡拉克舰队损失12艘巡洋舰，伤亡3700人，但摧毁敌方战舰156艘！”古尔丹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他刚在战斗中吼坏了嗓子，“我们还捕获了他们的一个指挥官，戴着金色面具的那个，肩甲上有三颗银色星星，应该是个高级军官。不过他已经自 杀了——咬碎了藏在臼齿里的氰化物胶囊，死的时候眼睛还盯着‘血怒’号的方向，尸体正在用冷冻舱送往‘守护者’号进行解剖，法医说他的骨骼密度是常人的两倍，肌肉纤维中含有金属丝，像是经过机械改造。”
“泽尔甘族损失23艘护卫舰，我们的孩子们战斗得很勇敢。”泽拉的声音带着哽咽，呼吸鳃因为激动而剧烈扇动，露出内部细密的褶皱，其中几道深褐色的褶皱是他年轻时在“虫族战争”中留下的旧伤，“我们捕获了3艘未完全自爆的净化者战舰，舰体里的生物组织还活着，它们的细胞在分裂时会发出特定的电波频率，技术部门说可能是某种加密通讯方式。医疗舱正在研究那些银白色的粘液，初步发现含有神经毒素，接触皮肤会导致肌肉麻痹，我们已经有五个士兵出现了症状，其中两个是负责拖拽战舰的机械师。”
雷蒙德点点头，目光转向屏幕上的医疗报告：莉娜已经在“开拓者”号的医疗舱里睡着了，她的床边放着艾米削好的水果，医生说她需要至少一周的静养才能恢复神经活性；艾莉亚的短暂失明正在接受光疗，治疗舱里的淡紫色光线能促进她的视网膜修复，汤姆在旁边读着战报给她听，偶尔会停下来描述窗外的星云颜色；凯恩的突击小队全员安全，米勒的手臂被碎片划伤，缝合了七针，他还在兴奋地向技术部门讲解数据芯片的加密方式，说里面有段音频像是某种宗教吟唱。
“通知各舰，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回收可利用的残骸。”雷蒙德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让技术部门优先解析米勒带回的数据芯片和净化者指挥官的尸体，尤其是他牙齿里的氰化物成分和骨骼异常——我怀疑他们进行了人体改造。有任何发现立刻汇报，半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
他走到观察窗前，看着外面漂浮的战舰残骸。在脉冲星的照耀下，那些扭曲的金属呈现出暗红色，表面的划痕和弹孔清晰可见，如同凝固的血液。远处，泽尔甘族的“迅捷”级护卫舰正在拖拽捕获的净化者战舰，碧绿的舰体与黑色的敌舰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一群绿色的鱼拖着黑色的猎物返回巢穴。其中一艘被俘战舰的生物装甲还在微微蠕动，银白色的粘液在伤口处缓慢流动，却再也无法完成自愈——泽尔甘族的科学家在拖拽前注射了特制的抑制剂，那是从泽尔甘族剧毒植物“暗影花”中提取的生物碱。
“战争还没结束。”雷蒙德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划痕，那是上次与“海盗联盟”交火时留下的，“那些生物机械技术，那些金色面具，还有‘暗影议会’……这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他想起刚才解析的净化者指挥官尸体，法医发现他的大脑里植入了微型芯片，芯片的材质与三年前失踪的“星尘研究所”失窃的样品完全一致，那个研究所当年正是研究生物机械融合技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