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刺痛感很清晰,破口处渗出的血珠沿着指骨缓慢滑落,在哑光黑的琴身上留下几道蜿蜒的暗红痕迹。沈知意垂眼看着,脸上没什么波澜。她没去擦琴身上的血,也没处理自己指尖的伤口。只是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指腹,捻掉了指关节上那点混着漆粉的血迹。动作平静,甚至有些漠然。
风掠过露台,带来一丝凉意。她重新将手指搭在琴弦上。指尖的伤口碰到冰凉的金属弦,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她像是没感觉,指腹缓缓按压下去,感受着那道凹痕区域微弱的阻滞感。血珠从指尖渗出,染红了按弦处的一小段银亮琴弦。她继续移动手指,在相邻的弦上按压、感知。每一次移动,带血的指尖都在琴弦上留下淡淡的红痕,像一串无声的标记。那道沾着血迹的凹痕沉默地伏在琴身侧面,像一个被强行留下印记的痛点。露台一片寂静,只有指尖与琴弦接触时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以及她平稳而克制的呼吸。
尤门市开往汐潮市的长途大巴。
车厢里充斥着长途旅行特有的浑浊气味——汗味、皮革味、食物残渣的甜腻气息,还有消毒水试图掩盖一切的徒劳。引擎在高速运转下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像贴在耳膜上的金属蜂巢。空调嘶嘶地吹着带着灰尘味的暖风,吹得人脸颊发干。
陆晚柠靠窗坐着。硬邦邦的座椅靠背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清晰地通过脊椎传递到左肋下,那片深沉的酸胀感顽固地盘踞着,像一块半融化的冰压在胸腔深处。肺部的闷痛也如影随形,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带着无形的阻力。她侧着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微微震动的车窗玻璃上。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单调的高速公路护栏和荒芜的丘陵以一种麻木的速度向后飞掠。
那只深色的琴盒,被她竖着塞在脚边狭窄的空间里,紧贴着冰冷的内壁。盒子的硬质外壳抵着她的小腿外侧,随着车辆的每一次转弯或颠簸,传来沉重的压迫感。那里面,那道被老头判了死刑的裂痕,像一道嵌入骨头的旧伤,沉默地存在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着,指尖冰凉。老头那些话还在脑子里回旋:裂透了……糊弄……顶个屁用……音准毁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她闭上眼,额角用力抵着冰冷的玻璃,试图隔绝这片浑浊的现实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噪音。肋骨的酸胀和肺部的闷痛,在这片嘈杂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顽固。
街角便利店雨棚下。
冰冷的琴盒硬壳隔着薄薄的打底衫,寒气刺骨地钻进梅川梨衣的皮肉。她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额头死死抵着琴盒沾满泥污的表面,肮脏的泥水蹭在皮肤上。压抑不住的呜咽从喉咙深处破碎地逸散出来,身体因为剧烈的颤抖和抽泣而剧烈起伏。怀里的塑料袋被揉得不成样子,里面的饭团和水瓶硌着她。
方优灵那声愤怒的“饿死!冻死!随便你!”像冰冷的回声,在脑子里反复撞击,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绝望和撕裂般的委屈。胃里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寒冷,翻搅得更厉害了,强烈的恶心感让她一阵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水往下淌,喉咙里全是铁锈味。活下去……怎么活?方优灵丢下她走了。她只有怀里这把冰冷肮脏的琴,和这个同样冰冷的、装着廉价食物的塑料袋。巨大的无助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抱着琴盒,像一个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儿,在冰冷的墙角蜷缩成一团,除了绝望的哭泣和身体的颤抖,什么也做不了。
静和疗养中心露台。
沈知意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琴弦上几处染着淡淡血痕的地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那道凹痕旁,暗红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指尖的伤口不再大量渗血,但破皮处依旧传来清晰的刺痛,每一次触碰琴弦都像一次微小的提醒。
她沉默地看着琴身上那几点暗红,又看了看自己指尖的伤口。几秒钟的死寂。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伸向琴盒。手指解开搭扣,掀开盒盖。她没有看琴,只是从琴盒内衬的绒布小袋里,摸出一块折叠整齐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深色麂皮擦琴布。
拿着布,她重新看向腿上的琴。目光落在琴弦上那几处血痕,以及琴身凹痕旁的血点上。停顿了一下。最终,她没有去擦拭琴弦上的血迹,也没有碰琴身上的血点。只是用那块深色的麂皮布,缓慢地、仔细地包裹住自己受伤的指尖。布料的纤维摩擦着破皮的伤口,带来一阵不算强烈但持续的刺痛感。她面无表情,只是用布条一圈圈裹紧,直到指尖被完全包裹住,只露出一点指腹。暗红的血迹在深色麂皮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痕迹。
裹好手指,她将那块沾了血的麂皮布随手放在旁边的长椅上。然后,她重新将包裹着布的手指搭在了琴弦上。隔着一层布料,指尖的刺痛变得模糊,金属的冰冷触感也减弱了。她试着拨动了一下琴弦。包裹着布的手指触感迟钝,声音也沉闷了一些,那道凹痕带来的细微阻滞感似乎更难捕捉了。她皱了下眉,停下了动作。目光落在被布包裹的指尖,又落在琴弦和琴身上的血迹上。露台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她沉默地坐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被布包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道沾着血迹的凹痕,像一道被强行覆盖却依旧存在的伤口,沉默地伏在晨光里。
被麂皮布包裹的指尖触感迟钝,压在冰凉的琴弦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隔膜。沈知意拨动了一下最低音弦,声音透过布料传出来,沉闷,失真,那道凹痕带来的细微阻滞感更是模糊不清。她皱了下眉,停下了动作。包裹的布条边缘,一点暗红正缓慢地洇开。
风掠过露台,带来远处模糊的鸟鸣。她沉默地看着腿上哑光黑的琴,琴弦上几点干涸发暗的血痕,凹痕旁那个小小的血点。几秒后,她伸手,不是去拨弦,而是解开了包裹指尖的麂皮布。布料粘连着破皮的伤口,撕开时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她面无表情地将沾血的布扔在长椅上,露出下面已经不再渗血、但皮肉翻卷的伤口。指尖的刺痛感在冷风里变得清晰。
她重新将赤裸的指尖搭上琴弦。金属冰冷的触感和伤口暴露的刺痛同时传来。这一次,那道凹痕区域的阻滞感,在毫无阻隔的触觉下,变得无比清晰——像琴弦震动时,被一道无形的、粗糙的疤痕轻微地卡顿了一下。她保持着按压的姿势,指尖的痛楚和感知到的阻滞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坐标。她没再移动手指,只是垂着眼,感受着指尖下这双重的不适。露台一片寂静。哑光黑的琴身上,血痕和凹痕,像两个沉默的伤口,在晨光里相互映照。
尤门市开往汐潮市的长途大巴。
车厢的颠簸像永不停歇的钝器,一次次敲打在陆晚柠的肋骨上。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让那片深沉的酸胀变得尖锐,化作一阵阵顽固的刺痛,从左侧肋下辐射开,牵扯着整个胸腔。肺里的闷堵感也挥之不去,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对抗无形的阻力。她额头死死抵着冰凉震动的车窗玻璃,试图用那点冷意压住身体内部翻腾的不适。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模糊成一片灰黄的流影,无法聚焦。
脚边,深色的琴盒硬壳紧贴着小腿外侧,随着车辆的每一次转向或颠簸,沉重地压迫着。那里面,那道被宣判了“裂透”的疤痕,仿佛隔着硬壳,直接裂在她自己的骨头上。老头那些冰冷的话像循环播放的劣质录音:糊弄……顶个屁用……音准毁了……每一个音节都加重了肋下的钝痛。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着,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转移注意力。
车子猛地减速,惯性让所有人身体前倾。陆晚柠毫无防备,左肋下那片痛处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尖锐的痛楚让她眼前发黑,弓起背,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阵几乎让她窒息的锐痛。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闭紧眼,额头用力抵着冰冷的玻璃,指关节按在肋下,按得死白。车子重新加速,颠簸依旧,每一次震动都像在碾磨那道看不见的伤口。她急促地喘息着,在浑浊的空气和身体的剧痛中,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
街角便利店雨棚下。
呜咽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梅川梨衣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和寒冷脱了力,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额头抵着的琴盒硬壳上,泥污蹭花了她的皮肤,留下肮脏的印迹。怀里的塑料袋被揉得不成样子,里面的饭团和水瓶冰得硌人。
方优灵那句“饿死!冻死!随便你!”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但愤怒和委屈已经被巨大的虚脱感覆盖。胃里的抽痛一阵紧过一阵,强烈的饥饿感混合着恶心,让她头晕眼花。活下去……怎么活?这个念头像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怀里沾满泥污的琴盒,这个曾经代表着她屈辱的“卖身契”,现在却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换点钱的东西。可是,它这么脏,这么狼狈……谁会要?能换几个冰冷的馒头?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松开一只抱着琴盒的手。那只手冻得发青,僵硬得不听使唤。她费力地伸向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手指摸索着,撕开被揉烂的包装袋。便利店饭团露了出来,海苔已经有些软塌。她看着那个饭团,鲜艳的包装在眼前晃动。强烈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她干呕了一下,眼泪又涌了出来。她闭上眼,像下了某种决心,狠狠咬了一口!
冷硬的米饭和带着工业调味料味道的馅料塞满了口腔。味蕾被粗暴地唤醒,那味道陌生又刺激。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机械地咀嚼着,喉咙僵硬地吞咽。冰凉的饭团噎在食道里,带来一阵强烈的阻塞感,呛得她眼泪直流。她用力捶了捶胸口,才勉强咽下去。胃里一阵痉挛似的抗议。她不管,又狠狠咬了一大口,泪水混着饭粒往下掉,咸涩的味道充斥口腔。她低着头,肩膀因为吞咽和抽泣而耸动,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只能啃食冰冷残渣的困兽。怀里的琴盒冰冷依旧,硌着她的胸口。她一边机械地吞咽着冰凉的饭团,一边无声地流泪,咸涩的液体滑过沾着泥污的下巴,滴落在同样冰冷肮脏的琴盒上。
静和疗养中心露台。
指尖的刺痛和那道凹痕带来的阻滞感,在沈知意持续的感知下,形成了一种冰冷的平衡。她终于移开了手指。琴弦上那点干涸的血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她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破皮的伤口边缘微微红肿。然后,她伸出手,拿起旁边长椅上那块沾着血迹的麂皮布。
没有犹豫,她直接用布包裹住琴颈,动作算不上轻柔,但足够仔细。深色的麂皮覆盖了琴弦上那几点暗红。接着,她将整个琴身包裹起来,动作流畅。哑光黑的琴身,侧面那道沾着一点血痕的凹痕,连同琴弦上的血渍,都被深色的麂皮布严实地覆盖住。她最后用布的几个角将琴身包裹固定好,动作利落。
做完这一切,她将包裹好的琴,轻轻放回打开的琴盒里。琴盒内衬是黑色的绒布,包裹着深色麂皮的琴放进去,像一块沉默的、被妥善收藏的旧伤。她合上琴盒盖子,“咔哒”一声轻响,搭扣锁上。
沈知意拎起琴盒的提手,站起身。动作牵动了胸前肋骨骨裂愈合处的疤痕,那熟悉的、隐隐的拉扯感依旧存在。她拎着琴盒,走向露台的出口。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露台上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长椅上那块被遗弃的、沾着血的麂皮布,在晨光里像一个无人认领的残骸。
沈知意拎着琴盒穿过疗养中心安静的走廊。包裹着深色麂皮布的琴盒在手中显得格外沉实,轮子在光洁的地砖上滚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咕噜”声。走廊两侧是紧闭的病房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药物的淡淡气味。她走得不快,背脊挺直,胸前肋骨骨裂愈合处的隐隐拉扯感随着步伐的节奏细微地起伏,像一根无形的弦在轻轻拨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视前方,仿佛手中拎着的只是一个寻常物件。
轮子的滚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被墙壁吸收又反弹回来。经过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修剪整齐却略显萧索的庭院,初春的阳光苍白地铺洒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光线透过玻璃,落在她手中提着的琴盒上,深色的麂皮布吸走了大部分光亮,显得厚重而沉默。她没有停留,身影被窗框切割,又迅速融入走廊深处更暗的阴影里。轮子的声音持续着,单调、低沉,像一个被精心包裹起来的秘密,在寂静的疗养中心里独自穿行。
尤门市开往汐潮市的长途大巴。
车厢的每一次颠簸都像直接作用在陆晚柠的肋骨上。酸胀早已沉淀成一种深沉的、顽固的钝痛,盘踞在左肋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它。肺部的闷堵感也如影随形,像胸口压着一块半湿的厚布。她额头用力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太阳穴。窗外飞速掠过的灰黄景色模糊不清。
脚边,深色琴盒的硬壳紧紧抵着她的小腿外侧,冰冷的压迫感透过薄薄的裤料传来。每一次车辆的转向或颠簸,盒子的棱角都更清晰地硌进皮肉里。老头那些冰冷的判词——“裂透了”、“糊弄”、“顶个屁用”、“音准毁了”——在每一次颠簸带来的痛楚中反复回响,像细小的冰碴刮擦着神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那点更尖锐的刺痛转移注意力。
车子驶过一段不平整的路面,剧烈的连续颠簸!陆晚柠猝不及防,身体猛地被抛起又落下,左肋下那片痛处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尖锐到窒息的痛楚瞬间炸开,让她眼前一黑,弓着背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内层的衣服。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才勉强压住那声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呼。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顶到喉咙口。她闭紧眼,额头更用力地抵着冰冷的玻璃,指关节死死按在肋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车子终于驶上平稳路段,但每一次细微的震动依旧像针扎在那道看不见的伤口上。她在浑浊的空气和身体的剧痛中急促喘息,感觉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街角便利店雨棚下。
冰凉的饭团带着工业调味料的咸腻味道,噎在喉咙里。梅川梨衣机械地咀嚼着,吞咽的动作僵硬而费力。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砂砾,刮擦着食道,强烈的阻塞感和恶心感让她眼眶发红,泪水无声地往下掉,混着脸上的泥污,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她低着头,肩膀因为吞咽和无声的抽泣而耸动。
怀里的琴盒冰冷坚硬,硌着她的胸口和腹部,寒气透过薄薄的打底衫渗入骨髓。方优灵那句冰冷的“饿死!冻死!随便你!”还在脑子里盘旋,但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麻木。她啃完了大半个冷硬的饭团,胃里沉甸甸的,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更加冰冷。强烈的反胃感再次涌上,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喘息着,松开捂着嘴的手,掌心一片湿冷。她看着怀里沾满泥污、冰冷沉重的吉他盒。活下去……这个念头像沉重的铅块。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冻得发青、僵硬的手。指尖哆嗦着,摸索到琴盒边缘的硬塑包边,抠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个死沉的东西从怀里一点点推开,挪到旁边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盒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咚”声,溅起一点浑浊的泥水。
怀里空了,只剩下那个被揉得皱巴巴、印着便利店标志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还剩小半个饭团和那瓶冰凉的矿泉水。冰冷的空气瞬间裹住了失去琴盒阻隔的上身,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看着地上的琴盒,深色的硬壳上泥污斑驳,像一个被丢弃的、巨大的耻辱标记。她看了几秒,眼神空洞。然后,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重新蜷缩起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单薄的身体在冰冷的墙角缩成更小的一团,像一片被风吹到绝境、最终只能蜷缩起来的枯叶。只有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证明她还在这里,在这个散发着垃圾恶臭的冰冷角落。怀里的塑料袋,装着那点冰冷的残食,像一块同样冰冷的墓碑,压在她空荡的心口上。